大年初四,云老爷的妾室周姨娘的娘家侄子周立来给姑母拜年,云老爷中午设酒宴招待。
今年因为周家的扶帮,云老爷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越发有财有势,为了抬举周立,加上又逢大过年的,命令全家人一起陪客。
周姨娘娘家极富,本无做妾之理,可是自幼定亲后,却男方病故守了望门寡,人人皆认为其命硬克夫,落个穷家不敢娶,富家不愿聘,眼看年过二十,成了老姑婆。
云老爷偏不信邪,又贪慕周家财势,特别是为了得到极为丰富的嫁妆,不顾若水母女俩的脸面,强行执妻礼娶为妾室,本来商贾之家就不象世族那么讲究礼仪尊卑。
按家规,妾室的亲戚是上不得台面的,只能自个私下接待,可是因为周姨娘生了独子,而且近几年娘家生意越做越大,云老爷很多时候都要仰仗人家,所以向来对周姨娘以妻礼待之,宠得无法无天,对其娘家人更是百般讨好奉迎,根本没把若水的母亲放在眼里。
若水不想母亲受气只得赴宴,并按照父亲的要求,穿上过年的喜庆衣衫,精心装扮过带着奶娘和虹儿前去赴宴。
周立年方二十三岁,嫡妻刚病逝,一见若水灿若朝霞的容颜,顿时魂飞魄散,几年不见,那个黄毛小丫头竟然出落得样貌无双,家里十几个小妾,没有一个能比上若水一分的颜色。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只盯着若水移不开眼睛。
若水本就极为讨厌整天欺负她们母女的周姨娘,这会拗不过父亲才来,见周立色迷迷的样子,心里极为讨厌。
而且年方八岁的弟弟若峰被宠得无法无天,在母亲的教唆下,一个劲地找若水的麻烦,若水怜他年幼无知,百般哄劝,可是若峰却一个不小心把一个油浸浸的鸡腿抛到若水胸前,鲜艳的红绫衫子一大片油污,若水刚好不愿见周立,就借口换衣服匆匆离去。
周立眼巴巴地看着若水走了,却无可奈何,回家后把前来献媚的姬妾统统赶走,一晚辗转难眠,眼前全是若水娇媚的容颜。第二天一大早,顾不得大过年的,就央求父亲派人来提亲,要聘若水做填房。
凭心而论,云老爷虽然冷落妻子多年,对如花似玉的女儿却是真心疼爱,当然舍不得若水去做人家的填房,而且周立比女儿大好多岁,相貌平庸,举止粗俗,家里还有三四个儿女、十几房小妾。
可是周家地财力太雄厚了。提亲地条件也实在太优厚了。每样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还说只要同意定亲。立即遣散没有生育地小妾。并立字据再不纳妾。特别是威胁说如果不同意。以后生意上就不再帮衬云家。
云老爷思量半天。只要这门亲结成了。周立是独子。周家万万贯家财还不都是若水地。一生锦衣玉食。自己地生意也有所依傍。如果不同意。惹怒周家。自己地生意迟早做不成。思前想后终于答应了。
在周家地再三催促下。于老爷不管若水是否同意。准备立即下聘定亲。并开春后就选吉日嫁女。
听到消息。若水抱着娘亲和奶娘哭得死去活来。想到粗俗好色地周立。如果嫁给他。那还不如死去算了。
云太太出身书香门第。美丽柔弱地她从小饱读诗书。无奈却家道中落空有其名。只得嫁作商人妇。因为生不出儿子。更因为温顺软弱。周姨娘进门后很快失宠。空有正室之名。虽然不满丈夫地做法。可是她性格软弱。根本拿丈夫没办法。何况女孩子家未嫁从父。既已定亲。也是无法改变地事。
让她感到安慰地是。周家财力雄厚。周立是独子。虽然人才相貌差些。可是若水嫁过去后。一生锦衣玉食。奴婢成群。而且周立还准备为迎娶若水遣散侍妾。并发誓一生再不纳妾。看样子也是真心喜欢若水。这样想着心里也安慰了许多。
若水却怎么也不愿意,可是母亲身体不好,怕母亲难过,她不敢太在她面前发作,只能每天缠着奶娘,求她想办法让父亲退亲。
奶娘开始也非常气愤,可是仔细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周立真能如他所说的一辈子不再纳妾,那么若水嫁过去总的来说还不错。
而且若水近来神思恍惚,越来越让人怀疑她是否存了什么女孩子不应该有的心思,如果那样可就是名节尽失,毁了她的一辈子,还不如早早出嫁算了,就每天耐心劝慰。
若水向娘亲和奶娘哭诉没用,只好硬着头皮跑去哭求爹爹,可是几句话就被爱财心切的云老爷训了回去,掩面跑回去哭了半天,想起奉直俊朗倜傥、含情脉脉的样子,再多的恩情已成空,今生就要错过了,只觉得心就要碎了。
云太太每日苦劝不得,只好由她自己慢慢想开了,虹儿每日陪着她落泪。
奶娘已经着手准备若水的出嫁事宜,受云夫人之托每天在房里拟着嫁妆的单子,买绸缎和首饰、找绣娘和裁缝,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她在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中找到一件久违的东西,思索半天来找若水。郑重其事地让虹儿退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若水。
“小姐,你嫁到周家后,周立虽说保证以后再不纳新妾,可是家中总还有几房妾室,那些小门小户的女人,从小就想着怎么往上爬,一个个人精似的,以后难免要与她们相处。”
一说起周家若水就无比心烦,一边捂耳朵一边跺脚:“我不听!我不听!烦死了!”
奶娘好性子地拉住她的手:“好小姐,你不听将来可要吃亏的!”
若水一向和奶娘十分亲密,也很依赖敬重,见她满脸严肃,只得撅着红唇耐心听她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