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夜很寂静,连只野猫野狗的叫声都没有,连雪落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令人轻易地便可想象出那浩无边际的白雪从遥远的天穹之上悠然飘洒向人间的情景。
燕飞羽忽然从浅浅的睡眠中醒来时,感受到的就是这一片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的平静,看着微微发白的窗纸,她不禁有些沮丧。
她虽然不是一个酷爱享受的人,却也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爱干净,如果真的因为生病而呕吐那是没办法的无奈,可今日这场戏却是她自个儿费尽心机设计的。现在倒好,不但恶心了别人更恶心了自己,却该死的连半点效果都没有,幸好衣裳早已换过,不然……
燕飞羽命令自己打住乱七八糟的恶心念头,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随即习惯性地安慰自己。
昨晚那场戏本来就只是希望能给自己的人或者江湖上什么好奇之辈留下一点线索,打的是侥幸的计划,就算真有人注意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通知到自己家里人来搭救的,她怎么能这么急呢?她应该坚持信念,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才是正理。
然而,就在燕飞羽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终于迷迷糊糊地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咔!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极低的轻响,而且声音似乎就在房内。
燕飞羽的神经一下子莫名地极速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尽力地用余光向床外瞟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手撩开了她的床帐,一个戴着斗笠的头颅探了进来,黑暗中,瞧不见他的面目,只看到他的眼中有两点星光闪烁。
这不是宁不的人,会不会可能是来救她的?燕飞羽的心一下子剧烈地跳动起来,恨不得可以一下子挣开身上的穴道,好坐起来,问出声。
“别怕,我来救你!”那个身影显然能在暗中视物,斗笠一低,头颅准确地俯在燕飞羽耳旁,带着一股外头的清寒之气,极低地道。
这个声音似乎很耳熟!燕飞羽的神经猛然一颤,却因对方说的极低极快,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胸口急跳的更是厉害。
不等她反应,来人已取过旁边衣架上的衣服和风氅,一把塞入被子,然后将她连人带被的裹抱了起来,几步就来到窗边,长臂一伸,将窗户无声地推开,掠起一阵风声就带着燕飞羽跳了下去。他的动作可以放到最轻,但是衣服的窸窣声却无法掩盖,所有动作必须一气呵成,免得惊动隔壁。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于燕飞羽住的是二楼,虽然推窗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却无法在跳下楼去的同时,同样地将窗户无声地关好,而好巧不巧的,此时正好一阵北风掠过,摇动的窗户顿时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什么人?”暗中立时传来一声低叱,几乎只在一秒之后,隔壁上下的房间里就同时发出了动静。
被发现了!
被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的燕飞羽,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等她转第二个念,身体已随着那个身影呼的一下飞了起来。几个起落之后,随着一道鞭子抽过的疾风声,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得得得地奔驰起来。
然而,身体再度移动起来时,燕飞羽并没有感到身在马被上的颠簸,相反的,那马蹄声反而离她越来越远,像是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声东击西!燕飞羽虽然目不能视物,却忍不住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希望陡然犹如泼了油的火苗一下子兴奋地飞涨起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感觉自己被来人抱在真正的马背上奔驰了起来。这一次,马蹄声虽然还有,发出的声音却相当沉闷,显然马脚还包了什么,而且似乎马后还拖了什么东西,一路沙沙地作响。
夜风呼啸着,抽着空子钻进了棉被之中,冷扑扑地打在燕飞羽的脸上,而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火热起来,只觉得每缕寒风都充满了自由清新的气息。
……
却说另一边,在警报拉响的第一时间,一道白影就从隔壁飞出,破门而入到燕飞羽的房间内,同时一扬手,已燃起一支火折子。只见就躺在外间小床上的青女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而里间的大床,则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床前的踏脚板上还留着一双尚未来得及带走的鹿皮靴子。
“追!”诸葛方普只比宁不慢了一步,一看到房内的情景就立刻尖声命令,屋外立时有许多条身影像黑色烟花一般绽开,射向四周。
“是谁?”宁不来不及处理心头的强烈震撼,一掌就拍开了青女的穴道。
青女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醒来就已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神智,然而她却提供不了任何有效的线索,只记得来人的动作奇快无比,她才刚刚发现了敌情,连一声警示都没发出就被点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