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并没有睡多久。
不是不困,也不是不累,只是当看着燕飞羽走出洞外,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幽香忽然荡进了他的鼻中。
根本不用思索,云霄就立刻明白这股幽香是来自何处,想到燕飞羽不久前还在这床棉被中像个小猫似的安睡,再想到方才那一张饼,饶是云霄平时再能随遇而安,此刻也不禁有些不自在。有心想要把棉被掀开,因为以他的功力,旁边又有篝火,其实不用棉被也完全可以,只是……
云霄欲掀棉被的手下意识地一顿,几乎可以料定等会燕飞羽要是发现了会如何嗔怪他,只得轻叹了一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同时凝神静念。可是不知道是鼻子太过灵敏,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不论被子盖得多低,那股淡雅而又诱人的香气总是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杂念既然无法完全清空,这一觉睡的自然也就无法安稳。只是为怕燕飞羽担心,云霄还是勉强地合了一个时辰的眼。
可能是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打扰到云霄,燕飞羽并没有进来查看,只是偶尔在洞口探望一两回,其余时间除了捏小雪人,不时环顾四周注意动静外,就是呆呆的出神,安静的犹如一个瓷娃娃。
云霄醒来,悄声地走出山洞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坐在洞口,曲着双腿托着香腮发呆的样子。
温暖的冬阳祥和地照耀着她乌黑的秀发和白皙红润的面容,清晰地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白白的小茸毛,和一根根浑然天成、微微卷翘的睫毛。
许是为了掩饰少女的身份,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妇人款式的沉香色暗纹锦服,和她娇嫩的面容有些不相配。不过可能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他休息的时候,她已经将原先的妇人发式都拆了下来,只盘了几小股简单地盘在头顶,用一根金钗及一朵珠花扣别住,其余的系数披了下来,犹如一片黑色瀑布,柔顺地贴服着弧形优美的脊背,散发着少女所特有的娇韵。
再过一个月她就满十五了,届时,她安全而归,燕家一定会特意会为她举行盛大的及笄礼,到时候她就真的是一个成年人了。
这个意识忽然跳进云霄的心里,让他的脚步不禁顿了好几秒,才又重新举步。
“好可爱的小雪人。”走到她身边,云霄才发现她的身前堆着一个一尺来高的小雪人,身子做的很光滑圆润,虽然眼睛和嘴巴都是用短树枝做的,神情显得有些木讷不够灵动,却别有一股娇憨的味道。
“云霄?你怎么睡这么一会就起来了?”燕飞羽啊了一声侧头对他一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有点不悦。
“我睡不着,坐在这里休息其实也一样。”云霄若无其事地在她旁边坐下,却有意无意地隔开一小段距离,“怎么,你在想心事?”
“嗯,我有点担心家里,他们还不知道我获救了。”燕飞羽点点头,眉宇间有一缕烟岚般的轻愁。
“别太担心,只要我们进了南郑境内,就可以派人送信给你爹娘。”
“宁不要我爹娘拿两千万两银子来赎我,现在他们发现我逃了,一定只会加紧催促我家付赎金。”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你平安就好了。”云霄安慰道,“相信你爹娘一定会这么认为。”
“我明白,只是我一想到爹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就这样被他们卑鄙无耻地抢夺走,心里就很不甘心。”燕飞羽叹了口气,随即愤愤地道,“而且要是你没来救我,他们也许得了两千万还不一定会放了我呢!我看如果可能,他们非得把我家都掏干净不可。哼,想想宁不也算难得了,居然以堂堂的三皇子之尊委屈当我们家的护卫,而且一呆就是十年。”
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带了点讽刺。
云霄没有反驳,只因燕飞羽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北盘朝廷既然早就将目光瞄准了燕家,又派宁不亲自卧底,所图的自然不可能只是区区的两千万。
“还有,你知道吗,他居然还有脸说他从来不想伤害我?”想起宁不的真实身份,想到自己曾经动摇地心软,燕飞羽就恨得牙痒痒,“对了,他的真名叫什么?等我回家以后,我做个小人天天踩他、扎他。”
她自然是想找宁不背后的势力报仇的,只是燕家如今内忧外患,要同时防御两个国家政权的觊觎,其压力真的太大,而且就算有十足的证据,她家也没办法去指控北盘朝廷,因为那样就代表燕家只能求助于南郑朝廷,不啻于拱手将家业送给南郑那个只会一心想收敛更多钱财好尽情享受的皇帝。
见她将复仇说的如此孩子气,云霄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到宁不的背景,却化成了一丝叹息,燕家纵然贵为天下首富,但要想和一个随时可以集合一国之力的政权抗衡,却无疑是螳螂挡臂。
“邵天凌,天空的天,凌云的凌。”
“邵天凌!”燕飞羽念了一遍,抿了抿唇,“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