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腊月,冬寒正盛,白昼日短,加之今日属阴,不过申时过半,天色已渐渐暗沉了下来,只剩清冷的雪光穿过透明的琉璃窗罩,映射进微薄的亮光。见室内一片昏暗,雪光冰冷的慑人,慧珠心尖没来由地的一跳,十指下意识的紧紧握住。
胤禛放下只余残汁的空碗,顺手拿过棉巾拭着嘴道:“怎么了?”慧珠心神不宁的摇头一笑,晃眼间,药碗落入眼帘,她心头猛地一震,随即有片刻的失神。胤禛日常的生活起居样样皆由她一手打理,可方才所饮的汤药,却是由小禄子而不是她接手,胤禛到底再隐瞒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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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慧珠的视线看去,胤禛不由眉头微蹙,又见她平和的眉目下是掩不住的愁绪,心里犹豫着是否该如实相告,却又瞬间掐灭了念头,想着还是等眼下的事告一段落再说也不迟。主意一定,胤禛便道:“允礼和弘历已在外等了些时辰,朕这会服了药,已好多了,就让它们进来吧。”
慧珠口里答是,却只端着盛药碗、盅盂的茶盘杵在一旁,脚下并不挪动半分。胤禛心下无奈一叹,指了指西面墙开造的一间小耳房,道:“一会等他们来了,你去那里就是,毕竟有你在场,他们也不好说话。”慧珠便是这个意思,见胤禛难得准允她涉足,忙点头应是。
一时,允礼、弘历两人前来觐见,见宫人们燃了灯、又捧了茶上来,胤禛却未让他们起身,再一想来时在外等了不少时辰,一下心里没了底,但也不敢冒然出声,直待侍候的宫人相继退下,弘历终是沉不住气,状似不在意的开口道:“不知皇阿玛叫儿臣来何事?可是额娘前些时候说的,冬至一块用食。”说着轻“咦”了一声,诧异道:“说来也奇怪,来了也有半个时辰了,倒不见额娘过来。”
胤禛听了,低头饮茶不语,半日才抬眼瞥了弘历一眼,凉凉地说道:“今早晨省那会,刘贵人……唔,现在是刘嫔了,她怀了身子。你额娘上午就有些忙碌,这会儿该是在休息。”一边口气淡漠的说着,一边眼似精光的盯着二人不放。
果然二人脸色大变,竟一时仓惶下忘记是在谁人面前,忙悄悄对看一眼,彼此交汇了一个眼色后,由弘历勉强自持道:“原来刘嫔娘娘有喜,儿臣这给皇阿玛道贺了。”话落,允礼也忙不迭开口恭贺。
道喜,好一个道喜!此时此地还敢欺瞒!真是他的好儿子,好幼弟!胤禛怒极反笑,恨声道:“恭喜,是该恭喜!刘嫔是在燃灯佛圣诞那日得的喜脉,岂不该‘恭喜’!”恭喜一词咬的极重,怒气顿显。
叔侄俩这两年也是习惯胤禛的突然发怒,倒还能勉力镇定,却猛一听他提及八月二十二日当晚,两人饶是处事不惊,这会儿也是惊诧不已,面面相觑却对视无言,只是心里不约而同的想道:怎么又是那晚?难道真是……
“哐啦——”不及二人多想,胤禛手执茶碗朝他们面前一掷,霎时,瓷片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四处迸溅。
“唔”慧珠一把紧捂住双唇,瞪大双目死死的瞪着弘历烫红的左手,拼尽了全身的劲方压制住冲出去的念头。
胤禛正在气头上,见叔侄俩的神色,立马认定两人定是做了那丑事还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不由又气又怒又恨,想也没想顺手抓了一个物什就朝二人扔去,接着便是劈头盖脸的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们一个是朕的亲弟,一个是朕的亲子,都是我爱新觉罗的皇子皇孙,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竟然背地里干出这等下作的事!朕留你俩个畜生何用?”
说着话,胤禛怒气更盛,双眼四处打看似寻找着什么,一下刻却目光如炬的盯着东面墙上所挂之物。
“皇阿玛!息怒!”听后,弘历已知胤禛所指的就是——燃灯宴在更衣间的那晚,当下惶恐不安的请求道。却在惊惧之下,恍然瞧见胤禛所寻之物,面色瞬时一白,脑子未及反应之前,已霍然从地上乍起,两步跳到胤禛的跟前,抱住他的腿阻止道:“皇阿玛,那晚的事,儿臣知是难辞其咎,可是其中是有缘由的,还请皇阿玛容儿臣一禀!”
隔着地幔后的慧珠,听弘历如此一说,即使心下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只觉这消息来得又急又快,一时呆愣住了。与此同时,胤禛心头的火气,也被这一番好似冰水的话给浇了个透心凉,身上再无一丝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