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怕的。”严一凌叹了口气:“唉,事已至此……”
两个人小心的往前走着,忽然听见殿里传出嘎吱的细声。很像是布匹被撕碎的那种声音。
“这是怎么了?”遥光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严一凌皱着眉头说。
遥光想了想,看了看满眼的土包,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么危险,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进去,我还是陪着你吧。”
“好吧。”严一凌提了口气,慢慢的和她一起走进了殿。
殿里,一股很浓的血腥气。
遥光不由一个哆嗦。心想,要是徐天心在就好了,她可是个刀尖上舔血的人,只怕嗅到这样的血腥气,会觉得恣意舒坦。
然而她却不是,她只盼着皇后不要被吓疯了就好。以免疯疯癫癫的皇后,再把她吓着。
“皇贵妃?”沈音苒正扯着一块黄色的绸缎,那嘎吱的声音,十分的冗长。
严一凌皱了皱眉,有些不敢认面前的皇后。“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裳,简单的发髻,满身是灰。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然而她的精神却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憔悴和惊恐。只不过殿上的桌椅都被撤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又一个大木箱。
里面装的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无需多礼。”沈音苒饶是一笑:“这时候,你来做什么?看本宫有没有被吓疯,还是看本宫如何在蛆虫蝇堆里挣扎求生?如果是这样,那很抱歉,本宫让你失望了。”
说完这番话,沈音苒麻利的站起来,拿着自己刚扯好的绸缎,走到其中一个木箱子。
“啊……”遥光吓得惊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您别打开。”
沈音苒这时候才发觉,原来缩在皇贵妃身后的人竟然是遥光。起初她还以为是哪个胆小的侍婢呢。“遥光,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宫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这么多年了,这点胆子还没有么?”
说完这话,沈音苒将箱子打开。一股血腥气夹杂着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皇后娘娘……”遥光难受的脸都绿了。
然而最让她惊恐的,还不是这个。皇后竟然将撕扯好的绸缎扑在一旁,从箱子里提出了个人头仔细的看了看。随后,便将那头颅裹在了锦缎之中,包裹好。转而走到一旁拿起笔,在册子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
“这些人,为沈家而死,死无全尸。有些本宫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还有些,腐烂变形,也认不出长相了。本宫,只要在册子上记下序号。”沈音苒茫然的说着这些话,内心里没有一点点情绪触动。“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生死,不过是这个世上最该被看淡的事情。”
说真的,皇后的举动也让严一凌吓得不轻。她之所以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想知道,这般的逆境,皇后会如何应对。当然,她更想知道,皇后手里还藏着什么人,藏着什么秘密。
“乔贵嫔受人利用,诬蔑我与车迟国勾结,谋逆篡位。这件事,皇后怎么看?”
沈音苒饶是一愣,随即便笑了:“皇贵妃身经百战,这种诬陷之事怎么可能折损你分毫?又何须本宫来谈论?”
“我是想问娘娘,您可曾怀疑过……宫里有车迟国的细作。这个人,甚至就潜伏在后宫妃嫔之中,陪伴在皇上身边?”
沈音苒拧了眉头:“皇上……就差给我一道圣旨,叫本宫自行了断了。从前的情分尽毁,如今他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本宫……我管他身边有没有奸细,我管他的江山安稳不安稳。”
半弯起嘴角,沈音苒眸子里霜意十足:“皇贵妃,我劝你也不要管得太多。没有什么好处。”
“也就是说,皇后您心中对这件事情是有些轮廓的。”严一凌凝眉,她总觉得即便到了今时今日,皇后也未必是满盘皆输。只凭她能在沈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自己的人到皇宫各处,便知道她的心思有多深。
且这件事,也是在很久以后,才被皇上彻查清楚。当然,还是多亏了程俊道出实情。
“也罢。皇后不爱说便不说。”严一凌幽幽一笑。“臣妾看着您没事,也就安心了。”
“呵呵。”沈音苒挑眉,淡然的看着她:“你是怕我死了,你的仇还没报吧?”
“是。”严一凌仔细想想,认真的说:“满后宫之中,也就唯有皇后曾被臣妾视为死敌。人生有知己良朋固然是好,有个能提醒自己时时防备,处处谨慎的敌人……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话说完了么?”沈音苒不以为意:“本宫要去安葬这颗头颅了。”
说完,她嘭的一声合上木箱盖子。
惊得遥光身子一颤。
“遥光,冯靖宇还活着么?”沈音苒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遥光颇为诧异。冯靖宇受伤的事情没有被外传。乔贵嫔知道,已经让她很奇怪了,现在竟然连皇后也知道。“难不成……”
“随便你怎么想。”沈音苒根本不急,由着她胡乱猜测也无妨。“不过你这丫头倒是真的命好,若非早早就走了,现在也只有陪着本宫藏这些头颅。走吧,能走就都走吧,这毓秀宫和乱葬岗有什么区别。往后也不必来了,本宫只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而已。你们都走吧!”
严一凌听得出她有多么的心灰意懒:“皇后若是改变主意,只请戍卫前来伊湄宫便是。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