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劈柴的魁梧身影,居然是那义烈过人的蔺虎。此时他身穿粗布短衫,头缚方巾,手上提着柄劈柴斧,整个人看来与农家子弟别无二致。
蔺虎听到声音抬头,见冯煜苏醒而起顿时大喜,丢下斧头几步行来,欢喜地道:“冯道长,您醒过来了?太好了!小人这便去请泓明道长!”
冯煜叫住了他,道:“师兄已经知晓,壮士倒不必再跑一趟了。”
泓明师兄在房屋四周布了禁制,冯煜苏醒走出来,他自然会得知。蔺虎虽不知有此缘由,可也没多问,毕竟比起之前亲眼所见犹如神迹般的震撼景象,眼前这都不算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蔺虎笑着,神情里似乎有些拘束。
冯煜想起他方才的自称,忍不住道:“蔺壮士,你与我们师兄弟也算同历过生死,相互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以后我便称你‘蔺兄’,你也直呼我名字即可,你我以朋友相交如何?”
“呃”
蔺虎意外地没有应声,咧嘴笑着的脸上也像有几分为难。
正好此时泓明道长抵达,一见冯煜面上欣喜,爽朗笑着步入院中:“师弟,你总算是醒了!这些天为兄见你伤情好转,人却始终不醒,还为此颇感担忧。如今你醒转过来,便不会有何大碍,继续将养即可!”
冯煜拱手而谢:“有劳师兄费心了!”
又从泓明言语里听出异样,问道:“师兄,不知我昏睡了多久?”
泓明叹道:“自那天你引动真君助力,一举铲除那罪魁祸首的邪神,到今天已过去大半个月了。”
“这么久?”冯煜惊讶出声。
再抬头看天,果然那原本咄咄逼人的骄阳,如今也显得温柔和煦了许多。
“可是,”冯煜转向蔺虎,“时间过了这么久,石堰鬼患之祸当早已平息,蔺兄怎么还留在此处呢?”
起先看到蔺虎,冯煜还以为距离他斩灭邪恶土地神卫存仁没过几日。可如今听师兄之言,鬼患尘埃落定都大半个月,蔺虎应当早已离开才是啊?
泓明扶须而笑,道:“师弟既已苏醒,你自与他言说罢。”
蔺虎颔首,随即不容分说大礼而拜,道:“冯道长,您当日凭小人一己之言,夜行百里冒死除魔,如此恩德当受小人一拜!”
他口中说是“一拜”,却接连磕了几个头。
冯煜莫名,忙去扶他,可没用灵符助力,他哪里扶得动?
只见蔺虎面带恳切,拒不肯起,道:“冯道长,其实小人此拜,亦有私心!道长也知小人此行恶了知县,津山的差事早已丢了,小人孑然在世、身如浮萍,原本茫然不知所归。”
“直至小人跟随两位道长,得见世间真实,方知妖魔鬼怪亦不可惧,深为之震撼,愿乞同往!然小人深知自己粗鄙愚钝,不敢声言求道,唯愿能以仆为侍,跟随道长斩妖除魔足矣,还望道长收留!”
冯煜惊讶万分,没想到蔺虎跟着走了一遭,见识过鬼怪之恶不生畏惧,反是心有所向。
回想蔺虎其人,冯煜也不由心生意动,道:“蔺兄义烈豪迈,品行我也是十分敬佩的,故愿以朋友相交。蔺兄欲求大道,斩妖除魔之心我并不怀疑,不过‘为奴为仆’之言就不必说了,我们修道之人无此先例,倒不如直接入吾玄门——”
说到此处,冯煜转向泓明道长,问道:“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蔺虎也紧张地看向泓明道长。
泓明轻捋胡须,敛容肃穆:“你的忠勇义烈,贫道并不怀疑。可有一事贫道需正告于你,若入吾明月山门下,当谨遵门规戒律,敬师重道,不可作奸犯科,你能依得?”
蔺虎立时应允:“小人依得,定不敢冒犯门规戒律!”
泓明又道:“若你悖逆门规,贫道依律处置,你可愿受?”
蔺虎仍自毫不迟疑:“小人愿受,绝无逃避!”
泓明扶须又道:“传你修行法门,经义功课,需你不避寒暑、勤修不辍,你可能做到?”
蔺虎眼中放光,回答得更加干脆:“小人定能做到!”
泓明遂笑,道:“既如此,你起来吧,届时随贫道二人一起回明月山便是。”蔺虎激动叩拜方起,泓明回身转向冯煜,对他道:“师弟,你与蔺虎有缘,他既然想投身玄门,不如就在你之下做个‘记名弟子’吧。”
冯煜与蔺虎熟识,拿他当朋友看待,突然之间身份更易对方成了自己的徒弟,他委实有些不习惯。尤其冯煜自己都还是修道初行者的时候。不过看到蔺虎热切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之言。
“师兄,只是‘记名弟子’?”
泓明微笑道:“等他真正入道,再收入门下不迟。”
冯煜遂点头:“那好吧,蔺兄——呃,蔺虎,就按师兄说得来吧。”蔺虎激动再拜,这回却被泓明挥动袖袍,以无形法力托住了他的动作,道:“拜师之礼暂且寄下,待回了明月山再说。蔺虎,贫道有话与师弟密谈,你先退下吧。”
蔺虎识趣拱手退下,脸上激动分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