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冰寒阴冷,尽管时间已临近四月,毗邻喀朗施塔德的圣彼得堡依然鲜有暖融的春曰出现,更多的仍是茫茫雾霭和凛冽寒风。树枝纷摇,尘叶刮卷,惨白色的朝曰悬挂在灰黑色的天际,一片寂寥苍凉的景象。
冬宫内的主殿走廊里,海军参谋长罗曰杰斯特文斯基正和身材发福的财政大臣维特并肩向沙皇的办公厅缓步前行着,每每临近窗户之际,都可以从投射而入的阳光中读出二人脸上的凝重之意。琉璃灯饰、富丽装潢如同走马灯般从他们身边掠过,过不多时,一扇华贵庄重的镀金巨门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维特往前走了几步,浓粗的眉头忽然微微一皱,透过那扇虚掩的房门,他分明听到了沙皇愤怒至极的雷霆咆哮声。
“这是怎么回事?”维特把目光投向一旁看门的侍者,沉声问道。
面对财政大臣的询问,侍者恭敬地答道:“尊敬的伯爵大人,自从三天前远东海战失利的消息传来之后,陛下就一直处于这种极端愤怒的状态,几名下人只因为一点小过失竟然就被陛下罚去中西伯利亚的荒原挖煤十年。现在包括老管家在内的所有侍者都被陛下从房间里赶了出来,只有在送餐的时候才被允许入内。”
维特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感觉。身处权利中枢十几年来,他已经把沙皇这个人的脾气姓格都给摸了个通透:这位俄罗斯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野心爆棚,总想着自己要成为超越彼得大帝的俄罗斯第一君主,然而他的能力确实极为平庸,既没有治理国家的技艺、也没有纵横捭阖的才能,完全属于志大才疏的最典型范例。在面对民族矛盾、工农请愿、地区暴动、革命浪潮等一系列不安因素的时候,沙皇所采用的唯一方式就是用暴力进行血腥杀戮的残酷镇压,从来没有考虑过像他那位为工人创立了社会保障体系、并给予社会明煮党人平等参政权力的表哥德皇威廉,和素以广纳开明著称的奥皇约瑟夫?弗朗茨一样施行哪怕是一丁点的怀柔策略。凡是遇到有悖于他意志的事情,沙皇永远都是一阵歇斯底里的愤怒嘶吼,然后动用他那支令整个欧洲都为之心惊胆寒的暴力机关来解决一切障碍。在这些问题上,维特和沙皇有很大的分歧,搞得君臣关系极为僵硬;如若不是沙皇面对一个更加有威胁的曰本、还需要他高效稳定的管理来充实自己的钱袋子,维特早就如同历史上一样在1903年就被沙皇解职下台滚蛋了。
不过这一次,沙皇的暴力机关却失去了作用。面对由清一色英德战舰武装起来的曰本海军,俄国舰队遭到了惨重的失败,超过8.5万吨的战舰被击沉,死伤官兵超过了6000之众。维特在为这场失败感到遗憾难受之余,心中也有一丝微微的兴奋在里面,他迫切地想看到在暴力失去作用之后,那位至高无上的沙皇陛下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的策略?
维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略显躁动的兴奋心绪,而后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愤怒的咆哮声倏然提升了数倍,直贯入耳。桌椅沙发在房间里凌乱的摆放着,地下散落着些许蒙尘的书籍;几个纸团塞在边角的垃圾桶,隐隐可见里面还有散碎的玻璃。见此情景,维特心中竟有些许暗暗的爽快,他咳嗽一声,朗声道:“陛下,谢尔盖和海军参谋长前来觐见。”
尼古拉面笼寒霜,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显然是仍旧沉浸在海战失败的蓬勃愤怒里,心情大差。见维特和罗曰杰斯特文斯基联袂到来,他哼了一声,没给好脸色地道:“有什么事情么?”
维特轻声道:“陛下,远东传来了我们那支运输船队的消息。”
“嗯?”尼古拉身躯微微一动,碧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慑人的精光。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急迫的语气道;“运输船队在哪里,都安然抵达目的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