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孔雀东南飞》
肖家的爷们在自家的柴房外,颇逡巡了一阵,手中的烟嘴儿抖搂抖搂,白烟断断续续的飘上了青天。
烟头疏火几烬,突然平地一声雷,然后,他听见了几阵婴啼,“呜哇呜哇”地钻进了他的耳里。
他像咽了一块石,一团灰,浑身不自在,嘴里嘀咕着,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一个老妈子抱着用纱布裹就的一个啼哭不止的大胖娃子,笑眯眯地将娃凑到他眼前,口齿含混道:“快看,是个女娃。”
肖家的爷们啐了老妈子一脸:“什么东西!”
老妈子又气又羞,看他是肖家老爷,便不敢回击,将娃推给他,抹着眼泪儿自个儿家去了。
肖家的爷们望着手中那娃,哭声像催命一样的急促,模样生的俊,就像她老娘一样。
他愣了好一会神。瞧她那惹人怜惜的样儿,竟将他这亲生父亲冰冷的心化了一角。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他长叹一声,将娃抱了回去。
于是,从那时起,第一支玉炉香便悄然点燃了。
民国的肖老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传统保守之人,封建陋习在他身上还明明可见。
肖家夫人跟肖老爷几十年,也不曾生出一男半女来,好不容易在近五十之际喜得身孕,肖老爷便千拜万磕,望为一子。然而这一天,老妈子却抱出一个女儿来,给他一记沉重的打击。
往后十几年,肖夫人再没生出一子来,女儿却是越长越大,越长越水灵。
肖老爷一边看着女儿成长,一边对生个儿子的念想淡漠了。他就这么一块独玉,也就将她当作儿子来看了。
女儿取名为肖瓦,典自“弄瓦之喜”,年已十七八,生得一副好皮囊,为当时许多城中富家公子所倾慕。
老爷看小女也该到婚嫁年龄了,为了她终身大事着想,便如车驶般风风火火地安排了一份婚事,男方为当时的大户人家,城西的陆家公子。
很快陆家人便来肖家提亲,一看生肖八字也相合,两家便算准了时候,定了成亲日。
本来若肖瓦自身满意这门亲事,心甘情愿嫁过去,这故事也就这样结束了,然而不巧的是,这肖家大小姐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偏偏喜欢上了城东的一擦鞋匠,还赠予他一半断玉,自留一半,以定终生。当她听闻自己已被许配给他人时,心中不免悲戚起来。
她便去找肖老爷商量,却被自个儿爹骂得狗血淋头:
“你说你这不孝的东西,幸苦把你养大,到头来却不听父母的话!那擦鞋的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之处?顶破天就是模样俊俏点,为这你就要拉这么一个没身份又穷的小子入门吗?你不打听打听,我肖家在这方圆几里,好歹也是人尽皆知的名门大户,你说嫁给这么一个人,叫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肖瓦便轰隆一声跪下,掏出断玉来,拭着泪道:“爹,我已心许于他,以此断玉私定终生,恕我不能依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