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了田赐的一番劝说,我只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头顶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在双脚处久久停留,我走了一路,都觉得走过的地方已经被我踩碎,我这是恼怒也是尴尬,这真是奇耻大辱,在那几个败家子面前,咱丢了脸,还让人觉得咱没脑子,妈的,我这真是无地自容了。
三天之后,还是万客来酒楼,我乔天朗和田赐坐在一起,在这里没有别的,就是来参加斜阳镇首富薛万金的儿子的薛任的大喜日子,为这事,薛万金可没少操心,这不,挨家挨户送鞭炮,结婚前后10天不许镇上发白事怕不吉利,并且邀请全镇的人今日来万客来做客,不仅不出份子钱,每人走的时候还送红包,谁不来谁傻子,镇上人多,但店里小,早来早有位子,来晚了就边凉快去喽。像我和田赐这种年轻力壮,熟门熟路,久负盛名的镇上红人,有这事前一天就到这里帮着薛家做事,咱也不图啥,咱是勤快人嘛,顺便领个双份的红包·······。
至于他薛任的大喜日子,我只能用俩字形容:阔绰。但是再阔绰,咱不也就是个跟热闹的,他薛家平日里对咱,对咱镇上并无多大作为,净做些插科打诨,与官府衙门鱼肉百姓,早些年不知为何薛家请了数十个捉妖之人,在薛家大院里整整待了有俩月,镇上都说是薛家报应到了,可谁又知道呢。所以,我和田赐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吃饱喝足了才算对得起自己,他薛家大少的婚礼什么的与我何干呢?从头到尾,咱吃了个酒足饭饱,别说,这薛家请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地道,请的乐团拉的小曲就是美妙,咱那个享受啊,长着么大第一次啊;别的不说,就冲这咱也得谢谢薛任,因此,喝酒的时候我和田赐冲着薛任举举杯,道声好。这酒楼里见过没见过的都在,镇上有头有脸的也都在,要说这薛家就是面子大,这咋平日里做的缺德事不少,这亲戚朋友的怎么就这么多,还都是家财万贯,穿金戴银的;想我和田赐平日里咱没少积德行善,可怎么就一贫如洗,捉襟见肘?这个我真不明白。
喝完酒,约莫这该散场了,我和田赐到薛家面前道声谢,领了红包咱就溜之大吉。走在路上,和田赐有说有聊,我其实是很兴奋的,这场婚礼,不仅仅是好吃好看,我乔天朗在自惭形愧之上呢还是很佩服的薛家的大手笔和大意境;我对田赐说:田赐,这婚礼真不错啊,白吃白喝,完了还有红包拿,比以前咱参加过的任何一场都体面,我估计他薛任从此以后也算咱斜阳镇的一个传说了,你说是不是。没想到我听到的是这样的回答:哼,他薛任还不是仗着他爹,一条长不大的哈巴狗,就算婚礼再打,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给你讲,等到我办大喜日子,我一定要比他强,比他还阔绰,还体面。我一听就觉得田赐在说梦话,正想说话,看到田赐认真坚毅的目光,话到嘴边说出来变成了:我相信你,如果你说能做到,那就一定能。田赐说:嗯,这薛任真是好命,有那么一个爹,再怎么着,现在你的你我加起来都够不到他一个手指头;可惜了啊,可惜了。我问他:可惜什么啊,你他妈喝醉了?田赐眉一挑说:可惜没看见新娘是个什么姿色,什么人会嫁给那个败家子?我一听乐了说:滚你大爷的,就这点出息。田赐笑笑接着说:我第二个可惜是为天下男人发的,又有一个女人成为了别的男人的媳妇,又有一个男人要变成光棍了······说完还哈哈哈大笑,我一听他那语气,本是乐这的我,一联想到我的日子,我他妈真不是滋味,难道我乔天朗遵纪守法、尊老爱幼、勤恳敦厚、相貌堂堂、风流倜傥的五好男人就要一个人度过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日子么?难道我就是那个光棍?我在心里默念:天啊,你怎么这么不公,枉我每天早上三炷香,信你比我亲爹妈还孝顺,你到底给我安排了什么命运,天啊,这就是你给我的日子么??????
在我在心中呐喊之时,田赐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跟上去往前凑凑,想弄明白怎么回事。田赐说:走,去那边看看,只见南边村口聚了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和田赐来到近处,听到细细碎碎的叹息也有一些惋惜和一些幸灾乐祸。这斜阳镇不大,这还真没有什么事算个大事,这是怎么了?正纳闷呢,凑到近前田赐一打听竟然是欠老子一半工钱的黑胖子被人杀了,尸首被官府送到了镇上。当时我就火了,身上像炸开了锅,一个劲地冒汗,体温一路飙升,田赐一看我脸色不好,忙说:别急别急,咱等会去黑胖子家要债。我哪里听的进去,往前凑凑,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他妈倒霉事一件一件接着来,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一看,把我吓到了,黑胖子裹着破席,只露出了一半的身子,只见上面血肉模糊,有一道刀口从左肩一直滑到席子里面,刀口深有二寸,看那肉色血都流干了,我是个老实人,在镇上还没见过死人,当时怒火也没了,胃里一个劲地往外翻,迅速撤出人群,奔到左边路边吐的稀里哗啦,刚才吃的喝的全都吐出来了,吐的老子浑身上下那叫一个难受,觉得肋骨都要断了。田赐好点,只是吐了一地。好点之后,我俩赶紧离开大道,往小河边走去,身上吐得是一点劲都没有。我说:妈的,这黑胖子死的真惨。田赐接着说:呸,八成是惹了什么人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想你这样要去他家讨债的人,这真是没天道啊。我一听说:该,他早点就不该坑老子的钱。田赐说:死都死了,还留下一屁股债,这孤儿寡母的好日子到头了,也不知道梅铠章(黑胖子原名)这孙子在外边都干了什么,报应啊。我一时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河边清洗清洗衣服,好好洗了个脸,让自己忘掉刚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