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下山以后,李澈开始做杂役活,干完活后和真武堂的静虚弟子一起吃饭,饭菜也极其简单,糙米和腌菜。李澈觉得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地方住,有口饭吃,安静,没有人打扰。
每日天不亮,李澈便起来奔跑,这是他从小便养成的习惯,每天要跑五公里。
晨风格外凉爽,远处水塘边,几名早起洗衣的女道长正用棒槌敲打衣服,她们不时抬头诧异地看一眼这个每天比她们起来还要早的古怪青年,继而莞尔一笑,喊他,像只大蛮牛。(注:道姑是一种蔑称,古代称女道士,都是“女道长”。)
其实看见这些女子,李澈想起自己来长安的目的是寻找濯清,他望了望道路两旁结的霜,心中不间想起了前世他听见的一首歌: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濯清,你到底在哪里?
李澈跑步回来,看着洛风留下的东西----所谓筑基,其实就是一种武学入门练习,将身体的器官和筋脉进行调整,为接下来高强度训练做适应准备。
筑基长则一年,短则半年,视每个人天资而定,大概在孩童六七岁开始训练,几乎每个孩子在筑基结束后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身体变得强壮,耐力更加持久,身体的柔韧性也大大加强。
一些天资高的孩童在筑基结束后甚至还能达到易筋初期的效果,比如目力更强,听力更敏锐,力量大幅增加等等。
李澈小时候被退伍军人邻居训练,也是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筑基,他体格和柔韧性都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唯独缺乏内在的机理调整,偏偏这是古武术筑基最关键的一环,关系到他能否实现易筋突破。
洛风的筑基术是用剑法辅佐,服用筑基药后,整个身体各个器官都被震荡起来,必须用练剑来宣泄体内的热量,同时进行一种极限训练,将身体疲劳到极限,然后一次一次进行突破。
孩童一般承受不住这样的巨大压力,要么酌量减少服药,要么用另一种药综合,这样就会延长时间。
而李澈则不需要,他渐渐适应了高强度筑基,而且他一次次突破极限,从最初的一个时辰练刀慢慢延长到三个时辰。
三个月后,他明显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敏捷,出剑速度更快更迅猛,耐力更加持久,可以说是每天能够轻松地跑两个马拉松,而且感觉不到劳累。
但惟独力量似乎变化不大,这让他在欣喜之余也难免有一丝沮丧。
不过李澈发现自己的食量开始变大了,他每顿要吃三大碗饭,搞得谢晓元吃不饱,每次都哭着说他欺负孩子。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下旬,新年即将来临,纯阳各个堂口都在为新年的到来做准备,清扫屋子,除去一年的污秽,买肉腌菜,备齐了祭祀之物,祈福的竹竿子也高高竖起,道童孩子们也为即将得到的新衣和压岁钱而欣喜万分。
但对于李澈,这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不过他也有了很多变化,头发长了,可以勉强戴上道冠,唇边和颌下也长出了硬硬的短茬。
有时候他也会去太极广场和其他堂口,观摩武艺,但是主要是干杂活。他开始慢慢熟悉纯阳。
但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
这天晚上,李澈盘腿坐直屋檐下,清冷的银色月光洒在他身上,屋檐下挂着十几根长长短短的冰柱,地上的积雪已经冻成了冰渣,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布衣,却感觉不到寒冷。
他已服下一颗药,正在静静等待胸腹间的热量升腾而起,他很喜欢这种热量澎拜的感觉,那一瞬间令他飘飘欲仙。
但奇怪的是,他等了快一刻钟,身体依旧没有变化,早已经超过了时间,他心中暗暗思忖,难道是吃了一颗失效的药?
他终于忍不住,又取出一颗药嚼碎服下,再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李澈犹豫了片刻,慢慢取出第三颗药,他凝视朱红色药丸,迟疑着将药丸送入口中,第三颗药被他嚼碎咽下。
但就在他刚刚咽下的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热从他丹田处沛然涌出,迅速传遍了他的四肢骸体,他的整个身体就仿佛被烈火吞没一般,烧得他惨叫一声,从屋檐下一跃而起,在院子里打滚,拼命撕扯自己的衣服。
地上的冰渣刺激使他头脑稍微清明一下,立刻又被烈火般的滚热吞没了,他抓起剑疯狂地在院子劈砍。
这时,天空落下了鹅毛大雪,但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管劈砍叫喊,身体所有的毛孔都在向外宣泄热量,但还是远远不够。
他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内的炽热,飞奔几步,一头跳进了院子角落的水井之中
真武堂的人,以为有人自杀了,幸好卓凤鸣出来说,是李澈练功。大家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天渐渐亮了,冻得浑身青紫的李澈慢慢从水井里爬了出来,若谁不知情走进院子,非要被这一幕吓疯不可:一个光赤着身体的男子像鬼一样从水井里爬出来。
李澈已经累得连手都不知在哪里,他站不起身,慢慢爬回了房间,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