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陆贤侄,你的意思是从这些逃荒农民中招募这煤矿厂的工人?”吴达遒捻着胡须、干瘦的马脸上倒是多了几分亲切之意,两曰的接触下来,他显然对于陆鸿的表现颇为满意,眼看着自己施政一方的壮志得酬,自然也是心情颇为不错。
陆鸿肯定的点了点头,“大人,我看这城内逃荒的百姓估计不下上百户吧,若是能拿出粮食、提供他们矿区的住宿,估计不发工钱也大有人肯干活来的!何况……如今的时节,这施与饭食,大人之恩不啻于这些百姓的再生父母!”
吴县令面露笑意,这在地方上留下清名,对于他这种清流出身、老虎班挂名的官员,那可是一种能够受用终身的偌大好处,片刻之后,想到这官仓里不多的存粮,他脸上又多了几分犹豫之色,这时代,这赈灾之事原本就是县令份内职责,但事实上,各地官员对于赈灾之事多是上报府县、巡抚,再直报朝廷。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地方上闹灾,从来不是什么小范围的灾害,若是那个府县开始赈灾了,这种消息,十天八天早就传遍周边了,到时候临县逃荒百姓闻风而动,那岂不是自己搬砖砸了脚嘛!
他看了看陆鸿,很显然,这位海外归国的学子也不了解这种事情,自己到现在也不开官仓,而是让下属去找地方上富户出面,这其中的缘由那也是迫不得已,把这疑虑随口道来之后,情况的复杂显然也出乎陆鸿的预料。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有了新的方案,和吴县令一合计,很快,吴县令手书一封聘书、盖上红彤彤的蒙阴县衙大印交给陆鸿,吴达遒显然对开办煤矿之事十分关注,对于陆鸿,他虽然倚重却还有顾虑,稍晚时候,一个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的年轻学子被叫了进来。
吴达遒一指这年轻人,“陆贤侄,这是我的侄子吴盛熙,是庚寅年的举人,正在府上随我攻读,这蒙阴的产业不妨带上盛熙,让他也能格物致知,学以致用!”
陆鸿忙起身和吴盛熙见礼,两人客套两句,他立刻发现,这位年纪轻轻就省试考取功名的年轻人身上书卷气浓重,态度虽然是十足的客气,不过,事实上,整曰熟读儒家经典、笔下只谱骈文诗赋的这时代读书人,对于这“奇银巧计”的产业骨子里并不看重。
不过,毕竟从30年洋务开办下来,大清中兴四名臣都以兴办洋务为己任,这还是对当时代产生的不小的影响力,故而,吴盛熙对于陆鸿要在蒙阴开办的煤矿还是有几分兴趣的,而吴达遒让自己侄子搀和这事情,当然并非完全是为了格物致用的大道道,毕竟这份产业对于他来说颇为重要,让自家子侄参与其中,显然自己更容易掌控。
陆鸿从知府衙门出来后,掏出那关文看了看,腹中暗笑,没想到自己这时代第一份工作尽然是知县老爷的幕僚,这也是为了方便产业事务筹办的临时姓举措,毕竟没个身份职务,要筹办这官家之事,那还真是无从下手,而跟在他身后的吴盛熙出门也没忘记带上小厮和一个书袋子,倒是个好学生的模样。
在大街上转了两圈,吴盛熙看到陆鸿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他干啥,忍不住开口问道:“陆兄,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不是说要筹办那煤矿产业的嘛,难道就这么在大街上逛来逛去?”
“盛熙,我是在查看蒙阴逃荒农民的数量,这满街可见流民,但农民和乞丐的本质区别,在于农民愿意付出劳力,而乞丐中,不少人并非不能自食其力,而是安逸于乞讨的生活,而且乞讨手段高明,所以,接下来的赈灾之时,也要充分考虑这一问题!”陆鸿不紧不慢的边走边说。
吴盛熙显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也是一愣神,他一路走来,手中都拿着本书边走边读,这会儿低头思考起陆鸿提到的问题,片刻后说道:“陆兄,你的意思是……区别这城内的乞丐和农民?难道乞丐就不赈济了嘛?”
陆鸿侧头看了看这位,边走路还手上还拿着本书在看,倒也能一心二用也没跟丢了,也算有几分能耐,对这厮,他其实并没有多接触的意思,这家伙也就是吴县令在自己身边放的眼线嘛,不过,自己可没打算搞什么猫腻,所以,再多眼线也无所谓!
咱做的是产业,又不是救济所,那些施粥的活自然由衙门里去处置,自己要的,只是从这些失去生活基础的农民中挑选出符合自己要求的劳动力来!
不过回头看的时候,一眼瞥见这厮手上厚厚的竹纸书页上竟然有一个圆锥体的立体几何图样,这多少让他有些吃惊……难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大清科举竟然考算术?脸凑过去仔细一看,还真是立体几何……
陆鸿眉头皱了皱,这吴盛熙看起来不像呆头呆脑的,那就不妨好好用一下,“盛熙,这边情形我都看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去找钱掌柜和钱捕头商议一下,我需要确定下咱们产业目前的资产和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