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已冷。
李旦心潮难平。
东北军委员长华贤简单且尽可能简短的叙述,听着很像是天方夜谭,但逻辑却是没有问题。
无论是十六年前皇帝陛下的北行还是皇宫之中那位妃子的死亡,就算是没有当事人的描述,李旦自己单凭想象连接,也能把整个事件串起来。
而这一切,最终汇聚成为两次传单上出现的一句话:
“爹不是亲爹,娘也未必是亲娘。”
皇帝陛下不是鲜花郡主的亲爹,宫中已经死去了十六年的那位妃子也不是鲜花郡主的亲娘。
“……我不明白。”
李旦终于开了口,双目微微低垂,用一种尽可能平缓的口吻说道:“按照这个说法,为什么我感觉十六年前,皇帝陛下那次北行,本身就是一个巧合,或者说是……阴谋。”
“你认为是阴谋,在我看来,只是一种安排。”
华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的赞赏,并没有隐瞒太多关键的信息:“整个殷王朝的官僚系统,都认为我所领导的东北军是乱党,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跟着我东奔西走,总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唯一想要让她安全成长的方法,只能是给她找一个能够让她足够安全和幸福的家庭寄养。”
“在殷王朝,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比皇帝陛下作为父亲的这个家庭更容易得到安全和幸福,是吗?”
李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悲哀的感觉:“但你想过没有,既然是皇帝陛下养大,那么,你们父女可能永远天各一方,甚至可能阵前相对。真是到了那么一天,你难道不担心她不好抉择?”
“这是一种可能,另外一种可能是,她从来不可能和我阵前相对。”
华贤挑了挑眉梢,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在素真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预见到了你的出现。我相信,唯有把素真送到皇帝陛下的身边,她才可能在最恰当的时刻与你相逢。”
李旦继续低着眉:“这似乎不是我所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所谓答案,只是相对的一个概念,不是么?”
华贤笑了笑:“靠近一下你想要的答案吧,问一句,你难道没有发现,殷王朝的一些变化,全都是从你和素真相识之后发生的?”
变化?
李旦抬起头,看着华贤怔了怔。
对于他所说的变化,李旦有一个刹那是懵懂的,但转眼之间,他就明白,华贤所说的殷王朝的变化有很多方面。
比如,引弓之民二祭祀的落网,并被押解进京。
比如,东北边陲的民众暴乱,东北军第一次正式的揭竿起义和正规军针锋相对。
还比如,国立法术学校的筹建……这个似乎是有点扯远了……
总而言之,如果仔细思考的话,近十年以来,整个殷王朝虽然的确有很多问题,但是哪怕近十年所有的问题全都加起来,只怕也没这段时间出现的问题更多。
沉吟半晌,李旦终于有些艰涩的说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你和素真相识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就已经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到了启动的时候。”
华贤淡淡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在素真出生的时刻,就已经预见到了你的到来,所以你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