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家坪镇上停了两天，陈子华跟陈大海又一起去那片叫鳖岭的荒山野沟实地视察了一番，现这里确实太过偏僻，全是荒山野岭，距离有人烟的地方极远，自然无法通车，虽然艰苦，却也更容易保密，因此，两人最终商定，由陈大海到偏远地区去雇佣两个大儿的采矿队，来这里进行全封闭式开采。</p>
原打算让吴明在鳖岭矿上帮陈大海来着，陈大海却暂时用不上帮什么忙，等采矿队来了以后，能正式开始采矿了再，陈子华便带着吴明四下里搞调查去了，先是到附近的凤凰山乡，再到临河乡，将凉皮店老板和陈老爸的情形都一一验证了，方才回到蓝山县城。</p>
仍旧在真味居，陈子华要了凉皮和黄酒，又让老板给他准备几份精美包装的酒坛子，每个坛子装上两斤酒，坛子外面罩着细皮竹编织的网，很有几分精致的味道。</p>
吴明便问：“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p>
“送人。”陈子华淡淡的道，这几天跑乡下，辛苦倒是不觉得，可心情极差，越是走的地方多，越是觉着闷得慌，自己又没有多少官场经验，即便掌握了不少弊病，却也不知道该从啥地方下手，这里面盘根错节的，也不知道牵涉了多少人的利益，牵一而动全身，若是不知轻重的胡乱放炮，只怕遭殃的最终还是自己。</p>
“还是在想那些事情？”吴明便笑，陈子华在他眼里，还是学生气太重，“天下不平的事儿到处都有，你能管得几件？还是留给那些有能力的人去管吧。”</p>
陈子华琢磨了一阵儿，轻声问道：“你，这些事儿，会不会跟上面的某些人有牵连？”</p>
“那还用？”吴明撇嘴道，“要是上面没人撑着，谁那么大胆子，敢鲸吞集资？”</p>
原来很多地方都在搞教育集资，打着义务教育的牌子，按人头摊派费用，至于随着农业税征收的教育费，却没人提到底跑到哪儿去了。</p>
部分地方开始着手翻修校舍，建新的教学楼，不过绝大多数地区却没啥动静，已经开始建学生楼的地方，也没有付给建筑队一分钱，全由建筑队底垫，等交付之后使用再到上级教育主管部门去结账，陈子华便有些纳闷，集资款哪里去了？</p>
“这么几天下来，想必你也知道怎么做了吧，”陈子华道，“你到别的县市、乡镇都去看看，多收集些资料，不要局限于文熙市，也到其他地区访察一番，然后到市里来找我。”</p>
吴明眼珠转了转，轻声问道：“要是有价值的证据，要不要也收集些？”</p>
“当然要了。”陈子华皱着眉头瞥了吴明一眼，“你不要耍聪明，心把自己陷进去，这里面水混着呢，知道没？”</p>
吴明了头，却不再多言。</p>
这几天跟着陈子华走过不少地方，也听陈子华唠过市里的事情，陈子华对他也没啥隐瞒的，所以，吴明自然知道陈子华现在最需要什么，只要离开了陈子华的约束，他想弄到这些东西，还是很容易的。</p>
刘师傅开着桑塔纳停在真味居门口的时候，吴明已经走了。</p>
帮着陈子华把十几个精致的酒坛子搬到后备箱，刘师傅道：“陈秘书，这个是不是蓝山特产的那种黄酒？”</p>
陈子华倒有些子好奇，“刘师傅也知道这种黄酒？”</p>
“当然知道咯，”刘师傅忍不住咂了咂嘴，“以前来蓝山的时候，经常喝，可惜不好带，拿回去的酒，都有些酸，不好喝，听这种酒，只能在蓝山本地喝。”</p>
陈子华微微一笑，“今天先请你在这儿喝个够，然后再带上几坛，这回应该不会酸了。”</p>
凉皮店的老板在门口笑道：“我是吧，远路太过颠簸的话，回去肯定酸。”</p>
“这酒不能颠啊？”刘师傅满脸的懊恼，“我呢，那次买了一大塑料壶，回去全酸了，还以为是塑料壶的毛病呢，可也没人跟我不能颠呐。”</p>
陈子华道：“你不问，人家干嘛跟你这个？还怕你不要了呢，谁知道你会带那么远？”</p>
“陈秘书？”一个不大确定的声音问道。</p>
正在话的陈子华一愣，回头一看，认识，却是蓝山县县委常委，主管党群关系的县委副书记梁珊，曾经在市委跟陈子华见过面，因为蓝山人的缘故，陈子华还专门请梁珊在市委食堂吃过一顿饭，帮梁珊了一些忙。</p>
“梁书记，也来饮食街吃饭啊？”陈子华忙笑着问候，“几天不见，您可比上次更显年轻啦。”梁珊三十五、六岁，尽管一身正装，却依然勾勒出成熟妇人特有的完美曲线，此时正是最具妇人风韵的时候，容貌又端庄清秀，让人极具好感。</p>
梁珊露出浅浅的笑容：“陈秘书可是越来越会奉承人咯，倒是你，几天没见，似乎精神了不少啊，怎么，回蓝山了，也不去跟大姊打声招呼？”</p>
陈子华忙道：“哪能呢，我就是回家里去看看，这不，今天也是刚到县城，要不，我请梁书记吃凉皮？您还别，这家真味居的味道还真就不错呢。”</p>
“行啊，我也正想买儿凉皮回去呢，不过既然回蓝山了，还是大姊请你吧。”梁珊笑吟吟的道，“你最近变化可不哟，若不是看到市委的车牌，还真不敢认呢。”</p>
“是嘛(口语)，那我可得回家好好(儿)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变帅了，”陈子华夸张的语气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p>
梁珊的秘书连忙让真味居的老板准备一间包厢，这种食店没有专门的包厢，却有准备好的活动屏风，只要拉开，便能形成一方天地。</p>
其实，梁珊倒不是真的要买凉皮，即使要买，也不会带着秘书亲自过来。</p>
倒是梁珊的秘书张敏，极喜欢吃饮食街的凉皮，方才在街边买皮子的时候，恰好就看见刘师傅的车停到真味居门前，市委的车牌她自然认识，姑娘倒是脑子转得挺快，连忙到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梁珊，又适逢梁珊就在附近，坐着车拐了个弯就过来了，远远看到林安东常坐的桑塔纳，梁珊便把司机和车打走，自己走过来招呼。</p>
真味居的老板可没想到，经常到自家店吃凉皮喝黄酒的伙子居然是个大人物，连县委书记都凑过来请吃饭，自然殷勤的招呼，这样的大人物在自己家的店里吃过饭，真味居还不立时声名鹊起？</p>
当然了，他是分不清县委书记和县委副书记的区别的，更不会关心蓝山县政府有哪些大人物，只是听是蓝山县的县委书记，对他来，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了。</p>
陈子华跟梁珊进了包厢，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菜，一盘凉皮，一斛黄酒。</p>
刘师傅自然有秘书张敏招呼，两人就坐在屏风外面，正好可以拦住附近的无关人等。</p>
“陈秘书最近可是意气风啊，精彩论述便是王书记，也赞不绝口呢，这不，正组织县委各科室的人学习呢。”梁珊抢先拿起酒壶，轻巧优雅的斟上两杯酒，然后笑吟吟对陈子华道，“为陈秘书的论文表，咱们喝上一杯。”</p>
陈子华一愣，最近净忙了调查取证的事儿，倒是没怎么关注报纸，对于他这样的秘书来，可是犯了个大错误了，连忙拦住梁珊的酒，问道：“梁书记，您的是啥论文表？”</p>
梁珊闻言也是一怔：“你不知道？”</p>
“嗨，我最近不是回家了么，在山里面，消息蔽塞，报纸都比外面晚了一个星期以上，再了，我在家也看不到报纸啊。”陈子华苦笑着解释，“您这一，我还真有儿蒙。”</p>
梁珊恍然记起，陈子华的家是陈家坪的，确实如他的那样，信息可不是一般的蔽塞，便轻笑了一声，“《关于物价和工资改革的若干建议》，是你写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