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西川既已稳定,我料明年之内诸葛军师一定会出兵汉中,先发制人。你说汉中之战,谁会胜?”李文从地上拔了根草根,含在嘴里,冷静道。
“以有心算无备,曹贼必然措手不及,如今蜀中兵多将广,定可一战克汉中。”关兴缓缓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打下汉中之后呢?”李文继续问道。
关兴思量许久,才道:“若我是军师,不可贪功,一战让魏惊心,当乘势休养生息,以待时变,若画蛇添足,反为不美。”
关兴能得诸葛亮青睐,果然有其道理(兴字安国,少有令问,丞相诸葛亮深器异之。弱冠为侍中、中监军—《三国志。关羽传》),李文是熟知三国历史,才知道具体进程,不想关兴仅凭局势推演,就能说的大致出来。只可惜,关兴没有看到刘备汉中称王,想来还是年轻了些。
那时,人望到了最高峰,益州门阀胆寒,蜀中百姓归心,刘备称王,正是最好时机。刘备称王时,百般推脱,有人认为刘备虚伪,其实并非如此,因为只要刘备称王,必然导致局势大变。
曹魏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备称王而无动于衷,东吴同样不想有个野心勃勃的邻居,但是刘备称王却是必然,除非刘备如东吴一般,甘心偏居一禺,甚至有可能蜀中从此民心军心皆不稳。
总之,那是一把双刃剑。
“安国你说刘皇叔会不会称帝?”李文轻轻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按照刘关两家的关系,这的确是大逆不道的话,天下不容两帝,汉献帝尚在,刘备就不会称帝,虽然刘备流的也是皇室的血。关兴没有动怒,只是沉默,仿佛在思考其可行性。
“称王呢?汉中王!”李文步步紧逼。
“鹏飞,此言到此为止,不可再传!”关兴眼里闪过豪光,盯住李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李文叹了口气,话已至此,有些话必须说透,
“若皇叔称王,势必要积极进取,匡扶汉室天下。则荆州必为重点,按军师《隆中对》之战略,起荆州之兵,经略宛洛。若如此,曹孙两家将会如何?荆州将会如何?”
荆州局势说到这,已经跃然纸上,荆州军败,自然不必再说,若胜,曹孙两家岂能坐视刘备势大。
关兴沉思良久,李文也没有再说话。
最终关兴打破了沉默,“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李文身上的不符常规的事太多。
“瞎想的。”李文不为所动,淡淡道。
“你还记得你刚到荆州时,在府中的演讲吗?”看来关兴对李文开始感兴趣,翻起老底来了。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李文实在没办法,这些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所能了解的,而且还是个年轻人,但是李文没办法解释,只好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能信八成,因为关兴死活也查不多李文的来历,看着李文,就像看着乌龟一样,无处下嘴,难道真要把他炖了?
“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在府中安稳渡过两年?”关兴也有些落寞。
“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事实,此间大恩,无以为报,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做一个荆州人应该做的事情。”李文随便再次解释了一下来新兵营的理由。
关兴沉默了良久,才道:“小凤也快到婚嫁的年纪了,谢谢你这两年来让她开心。”
“政治婚姻?”李文沉默了,良久才冷冷道:“关凤最好的结局就是嫁入益州某个大门阀,以助皇叔。只是关将军为人甚傲,普通的世家子弟,只怕看不上吧!”
关兴沉默了,说起来,关兴脾气如此之好,只怕也是因为感觉利用了李文吧。
打破沉默的是关兴,他受不了这种沉默,道:“父亲第一次见到你,就是你突破的时候,那时他就看出,你受资质所限,且习武太晚,断定你习武难有大成。”
“关将军看人若只看武艺,恐世间难寻关凤良配!”李文断言。
“如果你能近年积军功而升将军,尚有一线希望。”关兴沉默片刻后黯然道:“小风喜欢你,虽然她可能并不知道,我也喜欢你,因为你的坚忍不拔。”
李文看的出来,关兴其实并不看好自己,所言不过安慰罢了,事实如此,李文只觉得胸中一口闷气,难于抒发,黯然无语。
“为什么你会如此苦练?比我大哥还要虐待自己?”关兴忍不住问起,一是转移话题,二是确实难于理解。
“你们无法理解,是因为你们不懂死字是怎么写的。”李文淡淡道,一是李文确实死过一回了,二是败走麦城即将到临,关家会在瞬间分崩离析,却无人能够看透。
关兴能感受到李文的冷淡,也不好意思待下去,遂道:“夜色已深,还是早点休息吧。”
李文淡淡地看着关兴离去,忍不住道:“如果你认为要感谢我带给关凤两年快乐的话,那么,她后半辈子可能都要恨你。”
情之一字,古今谁能看透,为情所伤的,李文不是第一个,关凤也不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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