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继续琢磨自己的事儿……
天擦黑,陈国栋和郑宏涛才一块儿回来。
饭菜上桌,小酒倒上,陈哲也就陪着坐在一边,听老哥俩聊天。
几杯酒下去,话也就扯开了,“我现在和你没法比,你们公安局看上去辛苦,但翻过来覆过去的,其实也就那么些事儿,理清了就不复杂。
“我们那边就不一样,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大堆,再加上互相推诿扯皮的,就更不要说了,整的脑壳生疼……”
陈国栋听着兄弟发牢骚,也不多劝,只是默默的给他把酒添上。
反正每回都是这样。
酒足饭饱苦水吐完之后,第二天醒来,还是那个精力充沛的郑宏涛。
刘红玉和陈哲也同样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所以,该吃的吃,该听的听,偶尔还能迎合一下,让他说的痛快一些。
郑宏涛年龄比陈国栋小几岁,经历却比他要丰富得多,曾经下过乡,插过队,还在当地娶了媳妇。
后来在恢复高考后,凭实力考上了大学。
嗯,是真的拖家带口读完的大学。
然后被分配到了中平市政府,起步就是副科。
再后来,被杨毅忠看重,成为了他的秘书,而当时杨毅忠的司机,就是陈国栋。
从那会儿开始,两个人就慢慢成了铁杆儿兄弟,一直维持到现在,感情与日俱增,堪比亲人。
而自从郑宏涛被外放又调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只要心里烦躁了,陈家就成了他缓解压力的最佳选择,跟风水宝地似的。
吃吃喝喝的,也不需要你去从旁安慰劝解,他自己只要说痛快了,隔天就能自动恢复。
让陈哲感觉极为神奇。
这次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就着几个家常菜,喝几口小酒,那倾诉的感觉,就立马又找到了。
好像这样宣泄的方式,极为契合他的性格以及心理似的,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郑宏涛手里捏着一支烟,也不去点。
然后用一个很自然的坐姿,斜靠在椅子上,“四百多人的职工,涉及三百多个家庭,近两百的退休人员,方方面面会牵扯到多少利害关系?这个担子……有些沉重啊。”
陈国栋就顺着他配合,“是啊,这次的企业重组浪潮,可比80年代里,在南边搞得那个企业股份制改革尝试,来的还凶猛啊。”
郑宏涛转动着手上的烟。
思绪也有些飘忽,“这是大势所趋,也是新形势下的需要,所以,主动求变去适应,本来也是我们的工作……
“只是,一个烂摊子,总是要从那团乱麻里找到线头才行吧,现在呢,人和厂子明明就在那儿,可仔细清算一下……嘿嘿,资不抵债……”
他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迷茫。
像是正在慢慢的失去焦距,“过去多红火的一个厂子啊,这才不到三年时间,怎么就落魄一至于斯?”
陈国栋连忙跟着叹了口气,“哎,技术、设备、管理、产品、渠道……哪一个能撑起来?所以,结果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只是有些人……不甘心罢了。”
郑宏涛脸上的肌肉轻微的跳动了几下,“是啊,落后就要挨打,死抱着老一套,终归是要被淘汰的,或许,这也是上面下定了决心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把这种惩罚转嫁到工人身上,是我们的耻辱啊……我……做不来!”
陈国栋闻言皱眉,“调子……定下来了?”
郑宏涛摇了摇头,“昨天,一个新加坡华侨主动放弃了,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陈国栋再次叹了口气,“股份制呢,不是可以通过员工持股,也可以进行改制吗?”
郑宏涛还是摇了摇头,“电子厂不像别的企业,如果是纺织厂、建筑公司、预制厂、加工厂,甚至是机械厂什么的,那没问题,但是电子行业这玩意儿,一般人玩不转啊……”
陈国栋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