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实心尖一愣,这新夫人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回事,只是世子的内眷罢了,手怎的伸的那般长。
不过,他脸上的担忧焦虑却未变分毫,真真切切,心道自己早有准备,他就不信这女儿家的还能要求看账目?
他徐徐一躬:“回夫人的话,庄家上的收成不必多说,去年一年连年阴雨天气,种下去的稻子几乎都烂在了地里,雨天更影响矿坊,自从雨天导致矿塌,郑矿头被压死在矿山里,矿坊那边大半年没有下矿了,这一年去掉成本几乎也是颗粒无收,两坊收成亏损,也就木枋稍稍好些,至于绣坊,其他三坊收成不错的情况下,这绣坊才稍稍好些…这府上支撑委实困难。”
温情打量着华兴实的表情,夹杂着心痛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真真假假叫人分辨不轻,若不是俞诚安早就摸清了其虚实,温情怕是也要以为这华庄头与他的字一般,是个老实人了!
温情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华庄头管理偌大的坞堡,着实辛苦。”
华兴实听到新夫人这般说,暗暗吐出一口浊气,他就知道面前的就算是身份尊贵的新夫人又如何,这坞堡还不是需要靠他,他心中这般想,嘴上却谦逊道:“夫人言重了,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这华兴实滑不溜秋如泥鳅,温情敬你一尺,他便退上两步,要这么兜圈子什么时候走到正题上,温情直截了当问道:“华庄头,不必多言,你只需告诉我府上还剩多少余钱。”
华兴实说道:“除去年前发掉的所有工钱余粮,又收购的一匹旱稻稻种,来年用于春种外,只剩下一万余钱。”
温情心中一惊,这偌大的庄子竟然只有一万余钱,这也太穷了!
温情显然不信,沉吟了会,抬眸看向华兴实... ...
时,张口便道:“没想到世子的坞堡已是如此落魄,难怪当初世子将印信交于我时如此爽快。华庄头,你且去将账目一一上交,待我看后再一一定夺。”
华兴实一听世子的印信,心中暗暗一惊,再听新夫人说要看账目,眸光更是晦暗不明,双手连忙作揖,诚恳说道:“夫人,此等看账目的粗陋之事且交于小人便行,怎能污了您的双眼…还有,您带着那些个外人进入坞堡之内,坞堡内本就银钱吃紧,哪有闲钱养着他们?……”
华兴实话未说完,便见温情倏地自座椅上站了起来。
“好你个大胆的华庄头,坞堡一年亏损如此严重,是该好好整治一番,怎么,本夫人叫你交账你不交,难道你是心虚不成?这坞堡上下农户的口粮都钻进了你那肥肠里?”温情脸色一板,整个前厅里气氛瞬间凝滞了起来,无形的威压直逼华兴实而去。
华兴实心尖发跳,眉头紧紧蹙起,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双膝跪地,“小人冤枉!小人在庄上勤勤恳恳,有目共睹……”
华兴实聊表忠心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身后步步生风走上来的高大男人一脚踹飞。
“哎哟——”
华兴实在地上滚了一圈,因着身子圆滚,爬起来还废了些功夫。
温情对上高大男人的脸时,微微一愣,随即黑眸里亮起了光,惊喜道:“楼领军?你怎么来了?”
话才说完,便听到木质轮椅滚动在青板石上低沉的声响。
在淡红的晨光下,萧庭深斜靠在轮椅上,深邃的双眸对上温情时,渐渐抬起唇角,容颜虽憔悴病白,可这一笑犹如春寒解冻,万物复苏,明明眼神沉澈无比,却让温情只想到蛊惑人心这四个字。
“萧庭深?你来了。”
萧庭深淡淡应了声“嗯。”
他身后... ...
便响起激动的音色,“六姑娘,我和世子爷紧赶慢赶,终于在除夕夜前赶到了…快,你帮我看看我的狗,我给它接了骨,可是明显没有之前那只猫活泼,恹恹的像是救不活一样,我给他喂了药,可惜效果甚微。”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嵇四。
嵇四蹬着他的小短腿快步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只白狗,这白狗体型着实有些大,几乎挡住了他半个身体,后腿上用布包扎着,有血迹渗透着白布。
温情看着白狗一阵无语,这厮该不会疯狂地打断白狗的腿,然后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