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臣看着苏玉已经化作石葫芦心中一下子释然了,长舒一口气,好像卸下一副重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把苏玉抱起放在床上,用锦被盖好,小心地掖好被角又用湿毛巾把他脸上泥土擦洗干净,这才施施然四下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遗漏便急如星火地朝着菩提精舍奔去。
菩提精舍。
无涯上人轻握着怡馨仙子玉手,一种沧桑感和未路感却涌上心头。
“夫婿怎么了?”
怡馨仙子似乎知晓他心事轻声问道。
“不知道龙阳之家里事办得怎么样了?”
“你指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时——”
“你说玉儿会有危险?”
怡馨仙子一下子跳起,“你到底对玉儿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是他命该如此。”
“你杀死了他?”
“我没杀他。”
“他已经死了是不是?”
无涯上人沉默使怡馨仙子猜测得到了证实。
“你为什么要杀他?”
“是尘世之刀杀了他。”
“我不懂。”
“苏玉一来我莽昆仑派受影响最大是谁?”
“王夫臣?”
“不错。”
“我如果是王夫臣会怎么做?”
“那你还留他一个人看护玉儿?”
“他若因派系争斗受伤或战死都好办,于我莽昆仑派名誉上无损,可是他半死不活让我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总不能说我无涯子立了个活死人为衣钵传人。”
“所以你杀了他。”
“也许他本不该降生在尘世间,也许本不该少年享如此大名,少年成名若堕刀林火海,没有平常心,捧杀之刀将会把他推向万劫不复深渊,况且他来历不明,立他为衣钵传人本就有些欠妥。”
“你——”
怡馨仙子突然奔出。
一阵急切脚步声却阻止了她。
“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王夫臣像丢了魂一般扑到菩提精舍里一下跪倒在地上,满脸风尘,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怎么了,慢慢说。”
“苏师弟,苏师弟——”
王夫臣声音忽然哽咽了。
“苏师弟怎么了?”
怡馨焦急地道。
“苏师弟变成了一个石葫芦,已经不省人事,失去人身。”
“难道苏玉是石精转世不成,快带为师看来。”
无涯上人说着便和王夫臣风一般向龙阳之家冲去,怡馨和一众弟子紧跟在后。
龙阳之家小小禅室内顿时挤满了人,苏玉像一具石塑一动不动地躺倒在锦被里。
锦被掀起,一个石葫芦赫然在目,只葫芦嘴方向隐约看出是苏玉头像。
“孽事,孽事!”
无涯上人痛心疾首地大叫着,“我堂堂莽昆仑派竟出妖孽,我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修仙门派,我有何面目再任莽昆仑派掌门。”
说着无涯上人发疯般直扯自己胡子和头发,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师兄——”
怡馨关切地拉着无涯上人手,“不可妄自菲薄,亦不可错把掌门之位轻许别人。”
“唉——”
无涯上人长吁一口气,“大家都看到了,苏玉变成了一个石葫芦,已经可能再传承我衣钵,继任莽昆仑派掌门,从此有我在世一天任何人休提衣钵传人一事,另外,准备三道钢箍五道金批十八道天地人神鬼共愤符咒对这个石葫芦进行封印,将他灵魂贬于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师兄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苏玉生前毕竟是您亲命衣钵传人,传出去于你脸面上也无光。”
“现在不是了,他不但未给我们莽昆仑派争光,反而因他蒙羞,快些准备吧。”
无涯上人突然暴怒起来,吓得怡馨仙子一缩,花容失色,终于再也没再说什么。
几乎在一夜之间莽昆仑派又成为整个修仙界瞩目焦点,一个炸雷般消息传出,“无涯上人刚任命不久衣钵传人化为了石葫芦。”
此消息经由天马流星符传语四方,人们议论纷纶,有喜有笑有哭有泪有幸灾乐祸有看热闹不怕事大,更有冷眼旁观。
天下第一峰神女峰,神水阁。
嫣婵娟由于从小修习神女冰艳剑法,心性冷淡,自与苏玉订婚,常常空抱着香肩出神,好像苏玉就在梦里与自己相会。
“苏郎啊,你究竟在哪里,还没见你就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深爱上你。”
嫣婵娟暗自神伤,顾影自怜,常常一个人围着花坛望着大昆仑山方向外久长立。
今天嫣婵娟也在神伤,却是悲伤,发自内心悲伤,一种挣扎在心底长久地缠络着。
无烟仙姑抚着她香肩轻轻地劝慰着,“别哭了,既然如此,我们只好退婚了。”
“不。”
在别人眼里一向柔弱嫣婵娟忽然决绝地说。
“怎么,你难道在新婚夜守着一块石葫芦。”
“我生是他人,死是他鬼。”
嫣婵娟一咬朱唇道。
“可是他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一块石头。”
“石头我也爱,反正这婚我不退。”
“以后我再给你找个好。”
“我不要,只要苏玉。”
“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怎么就痴迷成这样,莫不是我们天下第一峰神女峰圣女都是花痴不成?”
“我还没见过他,可是我早已经爱上他。在千百个春梦里,我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再不能有别人进入我心房。”
无烟仙姑慢慢地转过头,思绪飘向那如诗如梦少女时光,终于猛地回头,离开了神水阁。
终南山,抚心栏。
婵妩媚在浇花,这是一株勿忘我。
自从与苏玉订立婚约,婵妩媚就把终身暗暗定在苏玉身上,一缕青丝拴住了一个名字,芳心可可少女情怀里填满了苏玉影子。也是从哪时起,婵妩媚种下了一株勿忘我。
勿忘我,莫相忘,长相思,永相守,永不负。
婵妩媚轻轻地念着这句花语,她本是恬静性情淡然人,似乎从未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可是苏玉名字进入她世界里,她就默许他就是她入幕之宾。
婵妩媚突然一抬头一张冷峻脸庞印入她眼帘。
“终运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