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民李二娘,是个接生婆,在江南那边颇有几分名气,给不少人接过生。”
“那不知……寒水宫齐氏生女,可是你为她接生?”
“是,是。”答得慌忙,李二娘说道:“回皇上,当年韩门齐氏生孩子,都是由民妇接生,一儿一女都是。”
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珠串,皇上唇角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且说说,寒水宫的小姐出生时,是个什么情况。”
“回皇上,韩夫人生小姐时难产,民妇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们母女二人保全。”
“保全?”将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的清晰,皇上有意的扫过殿下的韩家三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李二娘身上,犹如鹰隼锐利,“你确定?”
“当然确定,民妇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好手。”说着,那妇人有几分得意。
这可是她的“成名之战”,正是因为她接活了别人不敢接的,如今,她才能在这个行当里头高人一头。
只是,保全了又如何?一个孩子长大的过程太漫长了,早夭的可能太多了。
“那,不知韩家这位小姐的身子骨,如何?”
这一下,李二娘愣了愣,有些纳闷,却没敢多话,而是仔细的回忆了当时的情况。
“回皇上的话,民妇记得,当时韩夫人之所以难产,正是因为婴儿过大,而婴儿诞下时啼哭响亮,想来身体应该并无大碍,只是,民妇不是大夫,具体如何,并不知晓。”
李二娘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她不明情况,可没给皇上一个确定的答案,这让她很忐忑。
皇上并未在意,摆手示意李二娘可以退下,待人走了后,整个议政殿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虽然不是明确到天衣无缝的证据,但基本上,韩慕白和李二娘的话是背道而驰的。
原以为皇上会问韩慕白点什么,又或者,韩慕白会辩解些什么,可惜都不是,寂静终于被打破了,却是因为皇上宣召了一个人。
“宣——凤家二少爷觐见。”
层层通传后凤铒站在议政殿上,向皇上行礼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慕昀”身上。
“皇上,这一位,并非是韩家之女,而是蓝家在逃罪女,蓝毓筱。”
毫无铺垫的话让众大臣愣了一下,他们虽然都知道有人怀疑两位韩家小姐中有一位是假的,可是,这不是还在讨论中吗?怎么这位凤家二少爷如此肯定?
皇上也是如此问:“凤二公子,此话怎讲?”
“皇上,证明韩家究竟是一女还是二女或许不易,但是,想要证明她是否是蓝毓筱,却并不难。”
“哦?”皇上似乎兴致很高,但是却并没有看出对蓝家罪臣的愤怒,反倒更像看是到了好玩的事情。
“易容之术乃是便宜之术,凡人为必有破绽,人皮面具多数怕水,不知道,昀姑娘可否愿意去……洗个脸?”
说最后一句话时已经面向着毓筱,话语中丝丝挑衅,有激将之意。
微垂的眼眸底下划过一片冰冷,毓筱不知道凤铒是从哪里知道她是假的,不过嘛,洗脸这种事……
“虽然民女出身江湖,于诸多规矩并不在意,只是,当众洗脸这样的事……凤二公子不觉得,你太欺负人了吗?”
一向温婉的人凶起来才是最怕人的,就如同此刻的“韩慕昀”,所有人都习惯了她不温不火的浅笑,忽然冷了脸,总是忍不住紧张一二。
不过,凤铒似乎很有把握,浅笑宛如春风,但却不为所动,“昀姑娘别恼,凤铒并非无礼之人,并未要求昀姑娘当众净面,只需要皇上派个可靠的人,随姑娘去看看即可。”
如此,确实在情理之中,毓筱以无法推诿。
“好!”毓筱点头应下,但是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只是,昀儿还有一事,想问问凤二公子。”
“昀姑娘但说无妨。”
“昀儿想问问,若是我净面之后依旧如此,不知凤二公子又打算怎么说?”
话语有些咄咄逼人,毓筱是想要借此机会,一劳永逸。
从她假扮韩慕昀来京,她压根儿也没指望能骗过所有人,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别人怀疑她的时候,不给对方找出证据的机会。同样,她也没打算将精力都浪费在应付他人怀疑身份这件事情上。
凤铒面色微变,盯着毓筱的眼睛渐渐深沉。
他不清楚她是故意这样说欲让他退却,还是说……
想到有些高超的易容术确实并不惧水,凤铒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皇上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似乎并不介意。
“就由宫嬷嬷陪同,劳烦昀姑娘先净面吧,之后的事情等过后再议。”
皇上都已经发了话,毓筱虽然不甘心却也无用了,服了服身,跟宫嬷嬷退出大殿。
事件的主人公走了较量却并未停下,韩慕白冷不丁的出声,问了凤铒一个问题:“不知凤二公子何时入京?”
这一问,可是很有学问在里头。
江湖人,尤其是名门之人入京,皇上多多少少都是有所忌惮的,凤铒悄无声息进京,谁知道他来京城是做什么呢?
果然,凤铒也不是笨蛋。
拱手作揖行礼,明明说韩慕白问话,他却是向皇上回禀,“是因为内人思念京城风物,故此,凤铒才携内子入京,只是因为并无大事,不想惊扰陛下,故才不曾入宫拜见。”而之后,状告韩家窝藏罪犯蓝毓筱的事情做的很突然,皇上还没来得及问他何时因何来京之事。
景宁是公主,她莫名失踪的事情或许在座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可面上却还得装着,凤铒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即便皇上清楚的知道是假的,但是有这样的解释,就过了场面话。
“无妨。”
皇上话语淡淡的,但是他到底有没有介意凤铒的暗中入京,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