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飞怒瞪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刚想说什么,容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娘儿几个好心来探病,你瞧让你给闹的。小翠,我们也走吧。”说完,带着杜小翠和丫头们,也起身走了。
容毓飞简直无法明白。平时瞧着她们一个个儿的,都是宽厚仁和的人,怎么今儿对一个刚没了孩子的女人,却都如此刻薄?更何况这没了的,也是他的孩子啊?小昭也就罢了,平时与灵儿就不和,怎么连娘和奶奶也是这个样子?就因为灵儿出身青楼吗?
他愈想心中愈是忿忿的,转头再看赵灵儿,一脸委屈惶恐,流着泪拉着他:“毓郎,你也看到了,灵儿以后,就只能依靠你了……”
“……唉!”容毓飞直觉得满心无奈,无处可说。
江月昭回了锦蕙院,心中烦闷。她当然不信雪儿一推,就能把赵灵儿的孩子摔没了,又不是纸糊的,哪就那么不经推?尤其小红死了,她更觉此事可疑。可是没有证据,这事终是说不出口。
再看雪儿,小腿儿上裹着绷带,弓着腿坐在那里,一脸惊恐。见了江月昭,“哇”地就哭了出来:“大娘,我没用劲,我就那么一推,她就坐那儿了,不是我害的小弟弟……”
江月昭心疼地抱起她来:“雪儿别怕,不怪你,没事了……”
晚上,容毓飞也没回来。她让人出去问,回来说歇在苍芜院了。
前段时间两个人如胶似漆,江月昭都快忘了容毓飞自己的这个院子了,是呢,游在龙走了,苍芜院腾出来了。
小雪因为腿疼,睡在她身边一直哼哼着,江月昭一宿没睡好。
第二日早晨,杜小翠早早地就来了,见了江月昭,先请了安。
江月昭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她也不问,静静地等着。
杜小翠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说:“有件事儿……本不该我来说,可是我瞧着实在不过眼,也替妹妹不平。你在王府这几天,赵灵儿那个狐媚子,天天在锦蕙院门口等着大少爷,每晚大少爷一回来,就被她给拉走了,真真是……把青楼的手段都用到家里来了。”
江月昭听了,面上沉静似水,内心却一片翻江倒海。她强自镇定,没让杜小翠瞧出来:“我知道了,姐姐这话,在我这里说完就罢了,若传出去,倒让人觉得我们姐妹间搬弄是非。”
“那是,我知道轻重,只是实在看不过眼,只说给妹妹知道。”杜小翠赶紧应了。
杜小翠的话,让江月昭如身临冰窖,虽是暖春四月,却只觉得心冷如冬。
依她的性子,她该愤怒的,应该冲到容毓飞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斥问:你怎么敢背着我跟别的女人?!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天闷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是呢,她凭什么去问?他并不是背着她跟别的女人。赵灵儿也是正式从府门抬进来的,自己与她的区别,不过是一个走正门,一个走侧门而已,性质上,还不都是他的女人?赵灵儿也好,杜小翠也罢,甚至包括周福珠,他要去哪里,还不是他说了算?前段时间两个人甜蜜幸福,自己都快把这件事忘了,以为这个男人从此就是自己的了。这才离府几天,矛盾就浮出水面了。以后怎么办?象娘一样?象婆婆一样?象八王妃一样?象这里所有的女人一样?与这三个女人共事一夫,为他营造一个妻妾和睦的假象吗?
心绪烦乱纠结,江月昭一天脸色都不好看。到晚上,她哄睡了雪儿,躺下后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于是披衣起身,出了锦蕙院。
春光正好的时节,连晚上空气中都散发着润润的草木生长的清香。月光如水,温柔地抚过世间万种惆怅,悲悯地俯视着在月下愁肠百转的人儿。江月昭心事沉沉,连带着步子都是沉沉地,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涨得满满的,让她觉得心脏不能负荷,似要往下沉,又似要往外裂。
脚步无意识地移动,再一抬头,就见到了那扇门,还有门上“苍芜院”三个劲遒的大字。
她立住,默默地注视着这扇门。
他就在这扇门内,现在正在熟睡吧?他可知道我心中的百转千回?为了这个男人,我从几百年后的开明盛世,来到这蒙昧初开的时代。如果我守住初衷,只为报一段情仇,倒也能万事放开。可是,我的心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它一见了他,就欢心喜地的要蹦出我的胸腔。承认吧,江月昭,你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于是便有千般烦恼,万种悲伤,紧随着这爱,侵入了心房……
原来有时候,无爱是一种轻松,有爱则无比沉重……
江月昭也不知道自己在苍芜院门外站了多长时间,一阵夜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噤,暗自叹息一声,便转身往回走。
沿着来时路,她正慢慢地踏着步子,就听到前方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