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昭一行人来到城下,便觉出异样来——城门附近人流稀疏,所有守城官兵一律在兵服之外罩一件缟素马甲,枪头刀把上的红缨头都摘了下来,系上了白布条儿……官兵们则是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江月昭见此情形,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蹦跳起来。
老丁上前一打听,果不其然!明德皇帝驾崩了!这位把持着大月朝万里锦绣江山三十几年,延续了大月朝又一朝开明盛世地一代英主,终于没能抵过痹症对其龙体的侵蚀,于昨日在寝宫里薨了!
国丧七日内,禁止押解罪人入京。江月昭一行人便在穆州城的驿馆内滞留了下来。
明德皇帝驾鹤了,朱尔衡就要登基为帝了!
江月昭坐在驿馆内的一张茶桌旁,想象着朱尔衡那修长的身形穿上大红龙袍,温润的面庞隐藏在随风而荡的冕旒之后,威严地立于高高地丹墀之上。阶下文武百官向着他叩伏膜拜,山呼万岁——想来那场景一定非常壮观。
江月昭虽然无法亲临那种场合,但是有个做皇帝地朋友,应该会是一件好事吧?她隐隐感觉到,不管回京后如何处置。自己的这条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七日一过,衙役和捕头便打点车马,准备继续赶路了。
刚出了驿馆的大门,迎面呼拉拉奔来一群人,领头一位青色官袍的人见衙役赶着马车欲走,翻身下马,急急地拦在车前,跪地便拜:“下官穆州知府郑应同恭迎淑德夫人!”
相州府地几位押解差人都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心想:就算是新帝登基,新朝新气象,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吧?昨儿还是罪妇一名,就算是要赦,也得等到回京重审后再发落吧?
他们不明所以,马车里的江月昭心里清楚得很。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走到郑应同面前虚扶一把:“府台大人请起。”然后就等着郑应同宣布圣旨了。
那郑应同站起来,躬身立于江月昭面前,肃敬地说道:“今晨下官接到皇上圣旨。淑德夫人一案经大理寺重审,查内有冤情,淑德夫人为奸人所构陷,实属冤枉。即日起复封号淑德夫人。恭迎回京。”
江月昭听了郑应同地话,心中涌起一阵温暖。朱尔衡尚在服丧期间,又加上新帝登基,朝势未稳,必是有诸多国事要忙。可他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含冤浪迹在外地她,这份心意足以让江月昭铭感五内。
可以想见大理寺的官员们在接到重审此案地旨意后,必是揣度着新帝的心思,随便找个由头即时翻了案。所谓的奸人构陷。估计顶缸地那位应该是钱沐恩吧。
那位郑府台说完刚才那番话,见江月昭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心中开始不安起来:“哦…这几日国丧期间,下官诸事缠身,也未察觉淑德夫人在穆州城内,未能及时探望。还请夫人见谅。”
江月昭听了他的话。笑着说道:“府台大人客气了。圣旨未到,我就是一名罪妇。让府台大人亲自探望一位罪妇,似乎也不太合适呢。”
郑应同听她这样说,脸上的神色轻松下来,恭敬地说道:“谢谢夫人体谅。本来难得夫人亲临穆州一次,应该留您在府中盘恒休整几日。怎奈圣旨难违,皇上旨意中说明要淑德夫人速速回京,下官也不好强留。下官已经为夫人备下车辇,一路上自有各州官府照应。如果夫人没有异议,下官这就送夫人出城。”
江月昭往他身后瞧去,果然有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车旁还站着几位侍候的仆从。虽然江月昭不太明白大月朝的礼法,但是瞧那马车的气派,应该是郑应同按照二品诰命的规制预备下的。
她站在那里想了想,在回相州与回东州之间犹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回东州。毕竟容毓飞失踪对容家来说是天塌地大事,自己既然可以回家了,总应该回去将此事向老太君和容尚天交待清楚,与长辈商议着处理才是妥贴之策。
于是她转身,对相州府的几位衙差交待道:“烦请几位大哥回去后给欢妈妈传个话,也好让她放心。就说我的话,她那边若有什么消息,速速往京城容府中送信。”
她刚要转身,又想起一样来,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样,回去后向你们李大人致意,这一路上多亏有李大人给予的照应,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当面向他示谢。”
几位衙差未觉得他们家大人值得感谢,倒觉得他在枉做小人。只这几天地功夫,他巴巴地赶着将这位诰命夫人当钦犯抓,人家穆州的府台却在干着恭送淑德夫人回京的美差,一抓一送,天差地别。几个人心里这样想着,也都恭恭敬敬地跪下领了命,起身回相州交差去了。
这边江月昭向郑应台道谢后,上了他备下的车辇,继续往东州方向而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