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就是月眠楼。”能做这一行的自然有些眼力,老鸨已猜出这必是一位贵人,将藤条扔在地上,讪讪地拉开小美让出道来。
她谄媚地躬身行礼陪笑道:“小的是月眠楼的妈妈,不留神冲撞了贵客,恕小的眼拙,爷眼生的很,可是第一次到月眠楼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月阁,约了善先生。”多铎简短地答道。
洪妈妈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冲撞了贵人,这白衣男子竟然就是镇南王今夜约得贵客,她急忙头前带路,眼睛不由得狠狠剜了小美一眼,小美吓得缩了一下,放慢了脚步跟在她身后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时刚走入月眠楼的大厅,多铎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就那么一眼,正好把她刚刚的举动尽收眼底。
灯火辉煌的大厅,她终于能看清他了,水汪汪的桃花眼,如墨的黑眸似雪如冰般不带半点温度,被他的目光笼罩着,除了逼人的冷意外再无其他。
她找不出任何的形容词来那张脸,眉目含情且冷峭,薄唇棱角分明,嘴角微抿似笑似怒,下巴是一道完美的弧线。
本可以说他俊美绝伦,有如谪仙,可是那张脸却无半点生气,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见喜怒,像个玉人一般看上去很美,可是又冷漠僵硬,纵使春风拂面,依然不起半点波澜。
老鸨将多铎一直带到明月阁的屋门,这才讨好地问他要不要找哪位姑娘相陪。
“刚才那丫头就好。”说着多铎便大步走入了明月阁。
老鸨愣了愣,压根儿消化不了这答案,这次难道又是小美作陪?
过了半响,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回身去找那又走了狗屎运的小美去了。
小美听了也是一怔,随即就被人按住从上到下改造“粉刷”了一番。
“好姐姐,我都说了不要给我上什么香膏香粉,我都痒死了......”话未说完就被一旁观看的老鸨拍打了脑袋,她便再也不敢吭声了。
多铎穿过一扇门,便见到典雅的内室,雕花屏风后响起一个厚重威严的声音,说:“可是十五弟来了?鳌拜,你怎么不去迎迎?”
“是,王爷。”鳌拜走出门,见到多铎微微躬身行礼,将他迎进里间。
里面一张红豆杉长几,几上几碟小菜、一壶好酒,几前锦绣软垫上坐着一人,刀刻斧削般的五官深刻而坚毅,一双眼睛炯然有神,多铎连忙行礼:“臣十五弟多铎见过镇南王。”
镇南王代善笑道:“何必多礼?鳌拜,赐座。”代善四十来岁正值英年,因以往着常年戎马,言语间既有着武将的爽直,也有王爷的威严。
多铎谢了座,正襟坐下,看了看气定神闲的代善,说:“许久不见,今日见大哥气色甚好,想必是盛京水土怡人,大哥休养的不错。”
代善微微一笑,抬眸望着多铎,说:“航儿之前有来信说十五贝勒多铎并非纨绔颓废之人,今日一见果然远非昨日那风流浪荡子。你助十四弟多尔衮寻到密诏,然后借大汗的手毁了二贝勒府和赫舍里家,隐忍多年看准时机干脆利落地将对手一网成擒,这份忍耐和谋算,朝中能有几人?”
多铎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凉意更甚,说:“镇南王折煞十五弟了,不过是遇上了好的天时地利方能夙愿得尝,镇南王谬赞了。”
代善放下酒杯笑道:“你以为我会问你遗诏之事?你错了,这遗诏对我而言根本不是秘密。父汗当初将遗诏交给你的母亲大妃阿巴亥,本想着让她有安身立命之本,谁知她以此来要挟大汗皇太极,所以即使满朝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共同求情,也难以保全她。”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还有二贝勒阿敏,为了遗诏,他做过的那些事,早已难辞一死,只是因为他是我亲弟弟,我怕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汗母妃所以才没有动手而已。遗诏并非祥物,所以我对它毫无兴趣,也希望十五弟不要过于执迷,以免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多铎有些惊讶地看着代善,代善叹道:“当年,我的亲弟弟将我的妻子出卖给明军,只因我是汗位最佳的继承人,而天意弄人,他一番机谋算尽,最终却没有得到汗位......不管怎样,我和他早已不是亲兄弟了,所以,达航在龙江城尽力助你,就是这个原因。”言毕,代善的神色多了几分忧伤落寞。
这并非是假,多铎知道代善曾挑起边关事端不过就是想发兵夺回自己的妻子。
心有戚戚然,他举起酒杯敬了代善一杯。
稍一沉吟,他问:“镇南王今日见十五弟,莫非有什么要事让我去办?”
“大汗顾及我兵权在握,特诏本王回盛京养病,我在此休养已快有两年,早就习惯了安定的生活。可是航儿欲随朱禅到应天,本王担心有什么变故,所以想让你到应天去稍作照应,只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王爷这般相信多铎?多铎无才无德,更无文韬武略。”
“达航信你。”代善迎上他的视线,缓缓道:“更何况,如今整个朝廷都对十五贝勒刮目相看了,我就算再没有眼光,也总不至于还发现不了十五弟的能力。”
“多铎承蒙镇南王看重,自然不会推托,只恐力有不逮,有负王爷期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航儿很聪明,却也太过于自信,不免令人担心。你尽力就好,结果如何本王不会怪你。”代善起身,鳌拜连忙取过披风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