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道,“那得是杨家家生子才成,或是主家特别看的上,给了杨姓才是,我只是普通工匠,平时也在工坊干活……其实见得最多的是管事,见不到主子。”
卢子钰,“……哦,你会什么?”
李平道,“我主要是烧制琉璃瓦的,主家修缮房舍要用到琉璃瓦,平时也做些别的活。”
卢子钰道,“琉璃你会烧吗?”
李平低着头勾着背,“……会一些,只手艺不是太精。”手艺若精也不会被卖掉了。
卢子琅道,“阿姐要制琉璃?”
卢子钰摇头,“不,只是有个想法。”
人家穿越都能用玻璃,她也能用啊,只是卢子钰不准备把玻璃制作的方法卖出去,也不准备大肆生产,她只想做几套精品玻璃制品,然后回笼第一笔生意资金,这样也有钱搬离这里。
李平呐呐道,“主家,做琉璃得有料……”
琉璃不同玻璃,需要的原材料也不同,而且做琉璃的石料也不是随处都有,且价格不便宜。
卢子钰道,“我知道,我不做你知道的那些琉璃,你先给我把烧琉璃的场地工具准备起来。不要大的,我做的都是小件。”
李平就不说什么了,他习惯听吩咐办事,这次买下他祖孙的主家人很好,他也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事。
乡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家做什么事都有好几双眼睛看着,好些耳朵伸着偷听,卢子钰的玻璃作坊肯定不能在这里进行。
好在现在不是人口爆炸的年代,荒山野岭颇多,卢子钰就把作坊设在远离陈家村已经荒废了的一个猎户的住处,草房子略微修缮一下就行了。
对外就说李平年老不得用,让他进山砍柴拾蘑菇去,村人背地里又是暗笑。
作坊都是卢子钰带着弟弟和李平一点点拾掇起来的,狗子还小,让他望风。
等作坊好了,卢子琅依旧去读书,卢子钰让李平加高烧制温度,用石英石试着生产,不用急,可以慢慢试。
这一次她几乎把全副身家都投了进去。
不是从一无所有中摸索,而是从现有正确的方法中尝试,李平倒是很快做出了成品,他十分激动,卢子钰一看就不满意,这玻璃不通透,有些浑浊,器型也不好看。
于是卢子钰道,“李伯,不用着急,继续,我要的是通透明亮的琉璃,这些还不算精品。”
李平点头,“好!”
主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小孙子跟着二少爷,眼看身上的肉都有了,他虽然辛苦,主家并未亏待他。
半年后,李平终于做出了透明无杂色的玻璃,卢子钰笑了。
她道,“我要几个花瓶,几套茶具,杯子若干,果盘若干,只做这些就行了,做完,这个作坊就拆掉!”
卢子钰只要这些,但做出来器型不好看的全都砸了重来,反正原材料不贵。
李平从来不质疑主人的要求,终于把卢子钰要的都做了出来,他还做了不少玻璃珠,“您看看这个可要得,用来做饰品应该是不错的。”
卢子钰看着这些亮晶晶的珠子笑道,“也行,以后总有用处。”
这些物件全都严严实实收起来,然后这个地方就拆了,半成品全都砸碎了掩埋掉,这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然后李平就回到卢家先做个做杂事的老仆。
卢子钰开始寻找买家。
她想要先出手一对花瓶,这是玻璃器物中最大的了,约四十厘米高,晶莹通透,器型也好看。
她找了几个中人,拿了一只小玻璃杯出来,“有个大客户想要出手一套这种质地的琉璃花瓶,你们看看,找到了好买家,诸位的抽成不是问题,只这东西金贵,定是不便宜的,那客人虽然急等钱用,要是价格低了也不愿出手,说是宁愿拿着这个走门路去。”
小玻璃杯在众人手里转了好几圈,有个中人道,“保证和这杯子一样?”
卢子钰点头,“对,不会有一点差别,这个可以留下当个样品,可得要五百银子的押金,诸位自己思量。”
几个中人头碰头商量了一下,然后凑钱留下了玻璃杯,分头去找买家。
卢子钰深深吐了口气,成了!
回到家,卢子钰对弟弟道,“准备搬家!”
卢子琅问,“搬去哪里?”
卢子钰露齿一笑,“江南!”
富贵繁华地,便于她做生意。
卢子琅问,“卖掉了?”
卢子钰笑的得意,“快了!”
姐弟俩相视而笑。
卢子钰道,“以后出门我得换男装,用你的身份,便宜一些。”
卢子琅无奈,“行。”
别看卢子琅一直在读书,可他也一直觉得姐姐比他聪明千百倍,只姐姐是女子,无法科考,否则他绝赶超不过姐姐。
先生只是照本宣科,姐姐却会让他自己思考书中那些道理是不是真的,对的,还是糊弄人的。
卢子琅也曾试着和姐姐辩驳,最后发现都是自己落败,姐姐的行为思想往往让他惊叹。
卢子琅不是那种迂腐书生,觉得女子只能憋在家中相夫教子,卢子钰就曾嘲笑似的对他道,“那不过是没本事的男人强加给女子的枷锁,这世道是男子的天下,他们怕女子如同上古那样掌握自主权,所以一力压下女子的思想,让女子成了男子的附庸,他们就不用担心子嗣血脉不纯。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对另一方的剥削罢了。”
“你那书上君臣父子,讲的其实都是那个道理,你看着听着可以,如果内心也是这么想,那也不过禄蠹一个!”
卢子琅的脑子没有固化,他是被卢子钰影响着长大的,虽然知道姐姐的行为其实很惊世骇俗,他却不会一力阻止。
就拿现在说,卢子钰就道,“现在我们没了祖母和母亲,那个爹也毫无消息,外头的人已经对我们虎视眈眈,按照那书上说的,我得贞静贤良,你还得读书备考,那么咱们家怎么过下去?逆来顺受,让人把咱们一口口吞了,还得担心别硌着他们的牙是不是?”
卢子琅都听笑了。
很快中人就找到了买家,卢子钰的消息还是闭塞了些,中人们的消息就灵通多了,今年本地知府任期将满,要回京另谋职位,现在朝廷腐败,走关系就少不得拿银钱礼物开道,知府也在寻摸拿的出手的礼了。
这个玻璃杯就辗转到了知府手里,男人看玻璃杯看的是它的价值,就是能不能拿来送礼,值不值钱,知府夫人却爱不释手,“从未见如此通透的水晶杯子,太漂亮了!”
知府知道这只是样品,卖家出手的是同品种花瓶,只要质地一样,这种花瓶拿来送礼绝对拿的出手。
知府本人倒是想借着自己的官位压一下价格,可他是流官,中人们才不鸟他,他出的少,他们得的抽成也就不高,你都快走了,我们以后也不在你手下讨饭吃,你想低价购买,人卖家也不肯呢。
于是牵线的中人为难道,“大人,不是小的不愿意,这东西要是在小的手里,送给大人又何妨,只那卖家是咬死了不放的,价格低了他就不卖,说是宁愿拿着自己去送礼,现在难就难一点,他宁愿受着……且孙麻子也在扑腾,上回听说沧州钱大人任期也快到了,他也在寻摸稀有物件呢。”
知府心里就急了,那钱大人的任期比他还晚一年,他急个屁啊!
知府咬牙,“三万!”
中人道,“我这就去为大人奔走。”
卢子钰和中人们说好了,“卖出三万,你们拿百分之二十抽成,三万基础上多一万,那一万就再加百分之十抽成,封顶一半!卖的越多,你们拿的越多!”
卖出三万两他们拿六千两,卖出四万两,他们拿九千,卖出六万两,那就是对半分了。
这么个肥油油的饼子挂着,几个中人都铆足了劲找买家,还会暗地里添柴抬价,最后还是本地知府最急用,出价到了十万!
中人们光拿抽成就有四万多。
卢子钰根本没出面,都由中人把这生意办妥了,她只收银子就是,还道,“那个玻璃杯就当添头了。”
大家都很高兴。
知府虽心疼银子,可那一对玻璃花瓶到手,他看着也觉得值,这样一来谋好地方也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