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杭州一路上也很算太平,并未遇着匪徒,毕竟卢子钰车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些兵士一看就彪悍。
到了杭州,把兵士们安顿好,卢子钰就去了工匠村,这些东西都得包装,她也已经想好了,就用竹篓藤篓包装,编织的小巧些,一篓一卖。
会编织竹篓的工匠工匠村也有,来不及就散出去让附近农人帮着做,这个邓二就能办妥。
第一批菌菇山栗子等先放进雅颐居试卖,居然非常好卖,那些夫人太太都是好几篓一要,卢子钰带的那些不要说运去京城,在杭州都能卖光了。
这样一来卢子钰心里也就有底了。
现在的社会贫富悬殊巨大,底层老百姓确实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上层的贵人们照样炊金馔玉。
菌菇松子等是山珍,卢子钰又是挑拣好的出来,然后包装精美出售,当然对他们的胃口。
其实就算是战争年代,也一样有人吃香喝辣。
这些卖掉,卢子钰又采购了一些其他货物,这是返程途中要卖的,空车来去不是卢子钰的风格。
雅颐居运行已经非常成熟,每月盈利相当可观,卢子钰叮嘱邓二和穆婉,就是工匠村粮仓里一定要囤够粮食,这点两个人执行的很好。
卢子钰回到辽州的时候车基本上都空了,她一路走其实也在一路搭建商业点,有的东西一到某地很快就能出手。
把钱结算给百户,百户非常高兴,“下回还找我啊。”
卢子钰笑道,“一定。”
回来后卢子钰就和卢子琅商量如何发展辽州商业,“那些东西很好卖,就是如今供货不稳,利润空间也不是很大,毕竟运费高昂,但也能运作一下。我看了一下,松子和山栗目前只能野外采摘,那菌菇是可以种植的,而且包装的竹篓藤篓也是一个行业,如果发展起来,前景应该不错。”
“就只两点,一,路太难走了,二,不安全,虎视眈眈的匪徒不少,虽然我们这一趟没遇着,不代表其他商队遇不到,这就把他们都吓走了。”
卢子琅苦笑,“没干事前不知道,等接手了我才知道,这官场好多沉疴积弊,我看大多数人都是在混日子,哪个是好好替百姓打算的,我这里下一个命令,我看数月都不见得能办好,人人都是一副教训的嘴脸,不外乎我年轻……”
卢子钰敲了敲桌子,“那就把这些尸位素餐的人都撇开呗,辽州赋税年年倒挂,可百姓身上背负的税却不少,家里养几只鸡都要交税,这不是放屁么,你写信去京里问问看,看看能不能把这些细碎的税给免了,我来找地方种植菌菇。”
“那些看不起你的,你也别搭理,我以商人身份介入,安保可以找卫所,辽州也有这么多县呢,找一个县试点,等他们做了起来,我就不信其他人不眼热。”
结果京里何家给回信,说辽州那些税根本就没有,早就免了。
卢子钰和卢子琅面面相觑,卢子琅长叹,可见官场腐败到何等地步。
他还不能跳起来把还在收这些税的人给办了,否则在辽州他会寸步难行。
卢子钰开动脑筋,“你把县令等人找来,还有那些本地世家,也别说这些赋税的事,就说需要个地方给我用,我用的地方这些杂税就免了,但他们的损失由我负担,前提就是得配合我。”
卢子琅就和属官把人都叫来,然后态度和蔼的说了自己的要求,本地的世家都互相看看,这个年轻的知州他们都没放在眼里,只是知道是何家女婿,所以给几分面子罢了。
如今这知州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也没断了他们的财路,只是不知道要地方干嘛。
有人就问了。
卢子琅没有回答,只问哪家愿意。
不知道具体消息,那就有些踌躇,只抚安县县令有些意动,他那里的百姓穷的冬天都露腚,那几个说是世家,不过就是小地主,那些杂税摊到他们头上都无能为力。
要是卢子钰过去,别的且不论,那补的杂税倒也有几百两呢。
于是就定下,卢子钰去抚安县看一下。
这一去,卢子钰吓了一大跳,她就没见过这么穷的,老百姓的房子全是草房或者是土坯房,最好的建筑就是当地几个‘世家’,唉,说他们是世家都亏心,充其量也就是几个地主罢了,倒是住着砖瓦房,看着也一般的很。
此时天气虽然在转暖,温度还不算高,但是入目的老百姓们穿的都很单薄,小孩子基本上都是光腚,鼻孔通红,吸溜着鼻涕,浑身脏污。
道路就没见到一条像样的,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
抚安县县令有些不好意思,把人往县衙里让,县衙的房子其实也破败的很,但比百姓的房子好多了。
抚安县县令的妻子出来招待大家,身上的衣裙还打着补丁。
卢子钰一眼扫过,震惊的不行。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抚安县县令,县令之类都是流官,三年一期,白县令这是故意在她面前装的?
白县令察觉到卢子钰的眼神,苦笑道,“卢公子是否觉得奇怪,其实我已经在这里五年了。”
卢子钰眼里露出惊讶。
白县令自嘲道,“这里是妥妥的穷地方,哪个愿意来,富庶之地人家抢破头,我们这里,我要是走了,恐怕朝廷还找不着人过来呢。”
举人进士在吏部候官的不少,但是等官的举人们宁愿当先生,或是给别人当幕僚,也不愿意来穷乡僻壤当县令。
辛苦读书为了什么?
高尚些是为了一展抱负,但到了辽州抚安县这种地方天大的抱负都无法施展。
现实一些就是寒窗数十年,一朝发达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那么更加不会愿意来穷地方了。
有人脉的三年一过赶紧跑路,没有的,又想靠着微薄的俸禄养家糊口,那就只能在这里窝着了。
白县令就是如此,他也不指望卢子钰对抚安县有什么帮助,只是看上了卢子钰承诺给的那些‘杂项税’,几百两银子呢,拿到手也好啊。
卢子钰要抚安县总人口数据,白县令让师爷拿了出来,卢子钰看了一下,在册人口三万人多一点。
辽州十一个县,按照抚县的数量推论,整个辽州也就三四十万人口,在卢子钰的上辈子,一个小县城的人口数都达到几十万呢,整个县人口达到百来万也很正常。
在一些一线大城市里,一个小区人口能达到数十万呢。
现在整个抚安也就三万多人,卢子钰摸了摸鼻子。
她又问道,“这里百姓一年花费多少?”
白县令也坦然,“几无花费,大概数字的话,一户人家以五口人算,也就一二两一年。”
红楼里刘姥姥一家一年也得二十两花销呢。
卢子钰沉默,这就是当你觉得自己正在饱受苦难的时候,其实还有人比你更难吗?
白县令又道,“就是我们这里的屠家和单家一年也不过百多两花费罢了。”
屠家和单家就是抚县的‘世家’了,其实也就是小地主罢了。
卢子钰继续,“那这里百姓米粮盐巴等物所耗几何?”
白县令道,“咱们这里百姓吃不到多少盐,五口人一年有一斤盐吃就不错啦。”
五口人一年一斤,一人一天是多少?
卢子钰心里算了算,也就几粒盐巴?
真是越打听越心惊。
白县令眼巴巴看着卢子钰,双手苍蝇一样搓着。
卢子钰,“……还没到收杂项税的时候?”
白县令道,“呃,那倒是……不过……”你先给点行不行?
白县令倒不是想全贪了这个银子,从里面拿个一二十里补贴家用可能,全拿也不会,毕竟这些银子还得往上交一部分,留下的也就杯水车薪,而这里其实哪哪都要银子。
卢子钰道,“白大人,我答应了就不会耍赖,但是,我是个商人,我不可能做亏本买卖,你得和这里的百姓说好了,别给我暗地里使坏,你们若是愿意配合我,我也不说大话,今年年底,能让你治下的百姓们多吃一斤盐。”
白县令脸色一肃,“果真?”
卢子钰点头,“果真!”
目前卢子钰住在县衙,白县令拨了个院子给她。
她要在抚县走一走看一看,才能定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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