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云漠寒特意找了一日在景王府里宴请了云漠澜一家,算是谢他这些年的各种相助。
风冥安瞧着跟在童于归身后的五个孩子眼中有了不少羡慕和向往的神色,至于被云漠澜抱着的云沐晟,他看了看云漠寒又扭过头越过自家爹爹的肩膀看了看自己的大哥。
七叔瞧着也没有那么吓人呀。
小娃娃啃着自己的手指头,他至目前为止短短的人生中自然是没有被人直接拎起来的“丢”到一边去的经历的,所以也就难以明白他大哥的“良苦用心”了。
中秋节之后,金桂开得热烈,今日天气也是极晴好,云漠寒便把宴席设在了王府后院的清池边上。
城外庄子才送来的各色果子都是正当季,当然今日的主角还是蟹,一只只河蟹如今正在蟹篓子里吐着密密麻麻的泡泡,瞧着约么都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如今宾客齐了才拿到一旁早就临时搭好的灶上去蒸。
垫了葱姜,水中还添了黄酒和花椒,水汽上来不一会儿周遭便都是蟹香。
云漠澜和云漠寒夫妻四人也没用他人帮忙,毕竟吃蟹这件事的乐趣,拆蟹便占了大半。剪下蟹腿,反复轻轻敲击蟹壳,掀开来橙红色的蟹黄饱满而紧实,蟹膏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绵密粘牙,再拆开蟹身剔出蟹肉,蟹肉一丝丝的,口感弹韧,鲜甜的紧,配着浸着姜丝的蟹醋又别是一番风味。
不过风冥安面前的螃蟹在她吃完了一只之后就被云漠寒挪走了,给她换了些旁的点心来。螃蟹终究性寒,如今云漠寒照着坤宁的医嘱给风冥安养身子,这些东西尝尝鲜便好了,吃多了终究对她身子不好。
风冥安瞧着他这举动悄悄冲着云漠寒撅撅嘴却也没说什么,拿了用菊花叶和桂花芯熏蒸过的绿豆面净了手,转头去帮童于归的那对双生女儿擦脸了,小孩子吃蟹多少不在于吃,纵然有人帮着剥好了,但是拿着蟹黄往兄弟姐妹的脸上抹似乎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童于归看着风冥安眼中笑意倒是又添了几分,七弟和她如此恩爱,想来过不了多久景王府便也能开枝散叶了吧?这些孩子们将来一起长大,可得一直能兄弟姊妹和睦才好。
在回想刚才云漠寒的举动,童于归暗中将视线落在了风冥安的小腹上,现在有没有……真的很难说呀。
童于归用袖子掩着嘴笑了笑,转过脸却像是早就预判到了一样抓住了云沐晏伸到她脸边上的手,从次子手里拿走了那个沾着不少蟹黄的壳子。
小孩子想要捣蛋却被抓包,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慌,反而是嘿嘿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凑近了吧唧一下亲在了母亲脸上,目的换了一种方式达到,终于成功蹭了童于归一脸蟹香。
“嫂嫂快擦擦。”风冥安忍着笑拿了绞干的帕子给童于归擦脸,看着云漠澜薅过了自家儿子然后身体力行地教了云沐晏什么叫感同身受。
不过小孩儿顶着一脸蟹黄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转头便冲着云漠寒的白袍子蹭了过去,就在奸计要得逞之际,他被风冥安一把拎了起来,十分“温柔”地塞到了一旁的红袖和添香手里,让两个婢女赶紧给他擦脸去了。
云沐昪看着这一幕终于在今天深深懂得了他的七婶其实也根本不好惹的这个事实,果然像父亲说得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的叔叔婶婶真真是天下最难欺负的人。
将来还是躲着走吧,躲着走。至少在他能打得过七叔之前……不过话说回来真的能有这一天吗……
这一场蟹宴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才散,送走了怀王一家,云漠寒瞧着那个云漠澜送过来的盒子眼中的笑意才渐渐不见了。
“至今都没有襄王的消息,这些还要留着吗?”风冥安看着云漠寒面色也有些沉重。
“生不见人,死……谁知道那些面目全非的尸骨里面哪个是他?或者说……有没有他。薛丰是已经死了,但是……”云漠寒叹了口气,但还是让听松把那个盒子拿走送到匿阁去了。
“还是先留下吧,万一……呢。二哥一家如今幸福美满,他们这样的日子要能持续下去才好啊。”云漠寒也没想到云漠澜会把这些证据再给他送回来,毕竟谁能想到在他把这些东西交给云帝之前襄王府就被付之一炬了。
“不过如今云漠尘暂时不会是我们关注的重点了,他这几年再怎么经营也终究还没来得及涉足兵权,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但是云漠若不一样,他现在可是在北境。”
“北境和西疆。”风冥安深吸了一口气,原本风家的视线主要也在这两方,“五年之内天狼必有政变,之后那里会是个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但是一旦北境有乱局……有心之人自然能浑水摸鱼。”
“再怎样他想要发展自己的力量都需要时间,而想要靠内乱之后的天狼获得出兵大汉的实力……”云漠寒冷笑了一声,“虽说不得不防,但是他还没有现在的月凉那么棘手。”
“更何况父皇必定一样盯着北境,很难说他是不是打着让北边那些势力相互内耗的主意……”
“过两天我们还是按计划住到城外别庄去,你平日要练兵也方便些。”云漠寒转移了话题,但是看着风冥安面上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侧过身拉了她的手晃了晃,“不让你多吃两只就不开心这么久?”
“什——”风冥安愣了一下再对上云漠寒那带着几分调笑的眼神才意识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你……真是!”抬手在云漠寒手臂上假意用力拍了两下,风冥安便也暂时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
完颜占桐疯了,月凉不可能真的咽的下这口气,而且这是个极好的出兵借口,他们已经休养了几年了,撕毁合约出兵的可能不是没有,甚至还高得很。
风信和风冥安预计最早明年最晚两年后,月凉绝对会再有异动,大汉这边也决计不可能还只是像这几年一样,他们必须要做更完备的打算才行,还有最重要的是,大汉必须要借助月凉未来的这次出兵打熬他们这些年培养的几位大将,这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任务了。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边境的未来如何能放心托付。
所以景王殿下新婚才一个月余就有些悲伤的发现他家夫人能在身边的日子好像比过去还要少,然后九月初的时候这位就再也受不了了,当机立断给自己换了张脸,再一次混到云凰将军身边做亲兵去了。
安安忙着练兵这没什么,只要自家夫人能在他视线里,云漠寒就万分满足了。
他这行为多少造成了风康的暂时失业,也给各个势力最近往京郊守备军和铁骑军中安插的人手制造了不少迷障。不过这种无心插柳的事情对却没能影响云漠寒分毫,他看着那个站在点将台上紫袍银甲的身影想着的是要不要再给风冥安做两身新的战袍了。
就这样直到熹平七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除了偶尔能见到云凰将军同护国大将军一同入宫像云帝禀报军营中的情况,安阳城里除了皇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云漠寒一根头发了——毕竟作为儿子他总还是要时常去母亲面前看看,请个安。
成了婚却依旧绝大部分时间还在军营中的风冥安自然成为了安阳城里那么多官眷贵妇的谈论对象,这些多年成了精的妇人自然不会想她什么好事,不过她们谈论的话语也没什么渠道能入了云漠寒和风冥安的耳,所以到目前为止安阳城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份风平浪静维持的时间还挺久,一直到入了年节,安阳城里都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而也直到小年那天,云漠寒才悄悄带着风冥安回了景王府。
熹平七年除了襄王府的那一场大火之外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天都万分的给面子,这一年没有旱涝、没有匪祸,边境也没有和任何一个邻国产生摩擦,就连东边海上的海盗都没闹过几次。
云帝封笔的时候心情也非常好,这两年的新晋仕也都是有能力的,绝大多数都还有那颗想要为国出力的赤诚之心,再加上没有过于激烈的党争,朝事也可以说是平顺得很。
唯一让云帝依旧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