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学校在广播里播放了一则紧急通知。
下周一教育局有领导来学校检查工作,请各班周五打扫好班级卫生,另外,黑板报必须在周日晚自习之前完工,不得留白,否则扣班级操行分。
本该周一早上之前完成的活,因为这个临时检查,又提前了一天。
六班的宣传委员是个极不靠谱的刺头儿,黑板报的事情上周五放假前贺勤就交代过,可愣是等到这周四,后面的黑板还是一片空白。
别的班都在收尾,他们班还没动手,周四一过周五下午放假,更没有几个人愿意留下来帮忙。
中午放学前,迟砚在讲台上象征性问了下有没有愿意留下来帮忙,根本没人理。
大好的周末,谁愿意在学校里面度过?
孟行悠叹了口气,对这个班级的凝聚力感到失望。
这时,政治课代表秦千艺举起来手,笑着说:“我可以,周末我没事,我以前学过儿童画,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看来还是有好人的,孟行悠心想。
加上秦千艺也才三个人,人手还是不够,中午吃饭的时候,孟行悠用一份奥尔良烤翅,磨了几句嘴皮子成功把楚司瑶骗过来,加入他们的黑板报大军。
吃饭完四个人在教室会和,商量出黑板报的事情。
秦千艺初中做过宣传委员,对于出黑板报这件事还算有发言权,孟行悠本来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后来看她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样子,感觉没了说的必要,默默给憋回去。
“……我觉得可以分成几个板块,在这些画圈空白的地方就画简笔画,这样看起来比较工整不会凌乱。”秦千艺放下粉笔,转身看着迟砚,“班长,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明明有三个人,她却只问迟砚,楚司瑶和孟行悠交换一个眼神,很有默契地选择沉默。
同为女生,这点小心思,又能瞒住谁呢。
“我只会写字,不懂这些。”
迟砚靠窗站着,非上课时间他不戴眼镜,气场感觉更冷。
秦千艺本以为他还有后话,等了十来秒,见他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面色略显尴尬,干笑了两声:“好吧……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说完,秦千艺看向孟行悠和楚司瑶,问:“你们觉得呢?”
楚司瑶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只剩下孟行悠。
教室气氛莫名有些僵,孟行悠思忖片刻,委婉地说:“还可以,我看其他班也这样排版的。不过我们班如果要争名次,不如搞点跟别人不一样的?”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困,迟砚伸手把窗帘扯过来拉上,挺腰站直提起精神接了句:“说来听听。”
秦千艺笑意渐褪,沉默着没说话。
孟行悠随手拿起一支粉笔,在一块没写过字的角落勾勒几笔,一个人物的大概轮廓便显现出来。
“粉笔颜色单一,最重要的是达不到上色和晕染的效果,不如我们用广告颜料,先把黑板刷成浅色,然后画一个大人物做主体。”
孟行悠在人物左侧花了一个长方框,接着说:“这里写标题,标题和人物占据一半版面,剩下的一半写字,排版很简单,就是文字人物五五开。”
楚司瑶听得云里雾里:“标题和人物占一半的话,人物岂不是很大一个?你要画什么?”
孟行悠摸出手机,把上午找好的图翻出来,放在桌子上给大家看。
“画个扔卷轴的古代美男子,这张是一个画手大大给一本小说画的男主人设图,我觉得挺合适的,传统文化嘛,古香古色。”
秦千艺凑上前看,她大概明白孟行悠的意思,若真能照她说的那样做成实物,绝对甩她那个点子好几条街。
秦千艺看了几秒,摆出为难的样子,轻声说:“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个人物很难画啊。你看他的衣服配饰,还有卷轴左侧的花,线条也太多了。而且你看画手上的色,黄色渐变,深浅都有。颜料只有基础色,这种渐变色要自己动手调吧……”
这一番话听得楚司瑶这个乐天派都悲观起来:“好像也是……悠悠,这是不是太超纲了,我是个画画废,更别提什么调色了。”
秦千艺顺口补充:“这种素描画很耗时间的,我们时间来不及了,周日晚自习就要交差,不如重新想一个吧。”
孟行悠的热情被这盆冷水浇灭了一大半,她垂着头,想伸手把手机拿回来,却抓了空。
迟砚把孟行悠的手机拿起来,看着那张图,没表态,只是问她:“三天能画完?”
孟行悠眼睛一亮,像是被老师表扬得到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可以的!照着画我能画出来,三天足够了。”
迟砚把手机递给她:“调色也会?”
“会,有白颜料就行。”孟行悠想到买颜料的钱,主动补充,“买颜料的钱我出,学校外面就有美术用品店,现在去买,今天就能开工。”
迟砚抬手,看了眼腕表,午休还剩一节课的时间,说:“走吧。”
孟行悠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去买颜料吗?”
“嗯,我跟你去。”
秦千艺咬咬嘴唇,不怎么服气:“要是画不完,最后补救都来不及……”
孟行悠耐心解释:“不会的,肯定能画完,再说我们四个人呢,黑板也没多大,我今天把草稿画完明天就能上色。”
秦千艺不知道哪根经不对,非要抓着这个点不放:“你怎么知道一定能画完,你以前出过黑板报吗?你这样盲目自信,要是让咱们班黑板报最后开窗天怎么办!”
这扑面而来的火药味,打了孟行悠一个措手不及。
缓了几秒,孟行悠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说:“我有没有出过黑板报跟我能不能画完,有什么因果关系?”
秦千艺语塞,自知言辞过重想要圆场:“没有,我就是怕来不及……班长都同意了我哪有什么意见,你别误会。”
“误会的是你。”
秦千艺站在原地,双手在身前放着,耷拉着头,好不惹人怜。
孟行悠胸口用上一股烦躁,拉上楚司瑶,对迟砚淡声道:“我跟瑶瑶去买就行。”
迟砚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过了会儿,他也没说行不行,只是提醒:“回来报账,钱不用你自己出。”
一来一回,烦躁感半分没得到缓解,孟行悠“嗯”了一声,拉着楚司瑶往教室外面走。
走到楼梯口,楚司瑶见孟行悠脸还沉着,扯扯她的袖子,安慰道:“悠悠,你别跟秦千艺一般见识,她不是冲你,要是迟砚不在场,她一个屁都不会放。”
孟行悠气不打一处来:“她对迟砚有意思,关我鸟蛋事?什么公主病,活该我欠她的。”
“对呀,她就是公主病,可能看你和迟砚是同桌平时关系也不错的,心里不舒服吧。”楚司瑶看四下无人,凑过去跟她咬耳朵,“上午秦千艺站起来主动说要帮忙,我就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结果人哪里是来帮忙的,明明是来刷存在感的。”
平心而论,秦千艺长得很不错,五官清秀性格文静,孟母花了十多年的功夫也想把她培养成这样的矜持内秀的女生,然而都以失败告终。
家长喜欢的这种乖巧孩子,在男生眼里也是妥妥的女神标准。
对啊,谁会不喜欢女神呢。
脑筋转了几个弯,孟行悠火气散去,心里反而酸唧唧的,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现在就迟砚和秦千艺两个人在教室,天时地利人和,秦千艺要是主动一点,说不定就会产生一段青葱校园爱情故事。
所以她为什么要留他们独处?她是不是有病,她干嘛走啊?
那现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