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东西去机场也早,心里装着事儿回笼觉也睡不着,孟行悠拿出练习册做文科题。
学习起来时间就过得快,孟行悠看时间差不多,拿上东西离开学校,在附近随便吃了东西当午饭,打车去机场。
办临时身份证、安检、候机、上飞机。
起飞关机前,孟行悠怕老太太担心,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并保证落地后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老太太打字费劲,过了两分钟才回过来一个好。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身边的大叔不停叫空姐,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看个视频声音开得老大,隔着耳机都听见,孟行悠被烦到不行,听歌戴眼罩都睡不着后索性放弃,拿出书来背单词。
旅程体验太过糟糕以至于听见空姐在广播里说飞机即将落地,孟行悠都觉得这喷麦式官方提示是天籁之音。
出租车司机当地口音很重,孟行悠跟他聊不到一块去,报了国防大的地址后就没说话。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结束一周的生活,班群又热闹起来。
孟行悠百无聊赖翻着群消息,扫到作文比赛的字眼,停下来细看,才知道迟砚拿了省一等奖。
许先生第一时间把得奖作文传到了群文件夹,孟行悠点开看了一眼,整面的之乎者也,宛如天书。
用文言文写作文是什么神仙操作?
孟行悠简直要给跪了。
看不懂就不看,孟行悠完全不为难自己,切换到微信,点开迟砚的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
——“恭喜你啊,一等奖,虽然看不懂你的作文,但是夸就对了。”
——“谢谢。”
——“你到了吗?”
——“到了,在出租车上。”
——“你那作文写的什么?我看主题是什么挫折磨难的。”
——“一个无聊的爱情故事。”
——“???”
不知道许先生看见这个总结会不会被气死。
——“有多无聊?”
——“青梅竹马然后结婚,男从军,战死,没了。”
——“你凭什么不HE?你这样做编剧会被读者寄刀片的。”
——“悲剧才能拿奖。”
孟行悠被他的实诚逗乐,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那边就发过来一长串。
——“全诗通过对戍妇形象的塑造和戍妇对丈夫思念的描写,控诉了封建战争对平民百姓的摧残,讴歌了戍妇坚贞不渝的爱情。”
——“评委评语。”
“……”
孟行悠看看这段,再看看上面那句简单粗暴的全文总结,实在很难想象这说的是同一篇文。
中国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文科脑牛逼。
孟行悠在国防大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孟行舟,晚上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气氛一直挺不错,不错到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孟行舟谈正事儿。
主要是他们从来也没有正儿八经说过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头。
回酒店后,夏桑子给孟行悠递了一个眼色,借故下楼买东西,把房间留给兄妹俩。
她今天过来最开始是想劝孟行舟的,可吃饭的时候,夏桑子跟她偷偷聊过,说这样不好。
不要劝,说事实就行。
劝就是施压,孟行舟会痛苦,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劝也不行,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孟行悠更加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被自己烦到不行,万千愁绪不如放个屁,一了百了。
孟行悠一拍桌子站起来,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严肃且正经:“孟行舟你站起来!我要跟你说件事!”
孟行舟目光一紧,沉声问:“你叫我什么?”
孟行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改口:“舟狗哥,我要……”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孟行舟一声冷笑:“你今天真的皮痒。”
孟行悠:“……”
算了。
向恶势力屈服也没什么丢人的。
反正也没人知道。
孟行悠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说:“哥哥,我要跟你说件事。”
孟行舟满意地“嗯”了声:“说吧。”
孟行悠没有忘记夏桑子的话,煽情的、劝人的全都没提,只说事件结果:“明天是爸爸生日,你还记得吗?”
提到这个,孟行舟脸色冷下去,孟行悠不敢说后话,两兄妹僵着。
过了一会儿,孟行舟站起来,拿过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开口问:“还有呢?”
孟行悠摸不太准他的心思:“啊?还有什么?”
“你不可能因为生日就专门跑过来找我,一定还有别的事。”孟行舟把旁边的旺仔牛奶打开,插上吸管,递给孟行悠,“说吧,还有什么事?”
孟行悠听了这话还怪感动的。想到夏桑子之前说的什么,其实你哥哥很爱你,以前还偷偷给你买过糖吃,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没告诉你。
孟行舟的兄长之爱居然如此深沉内敛,关说无用,孟行悠决定实践一下,试试真假。
孟行悠接过旺仔牛奶喝了一口,然后为难扶额,嗲声嗲气地说:“我喝不完了,哥哥,剩下的你喝吧。”
孟行舟一阵恶寒:“你发什么神经?”
“刚刚我在外面看见别人家的哥哥,都要吃妹妹的吃不完的小糖人的。”孟行悠站起来,把旺仔牛奶拿到他面前,饱含深情道,“桑甜甜说你很爱我,来吧,证明我们兄妹情的时刻到了,只要你喝了它,我就告诉你第二件事。”
“……”
“你不喝就是不爱我,你恨我,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不是?”孟行悠抹了一把不存在眼泪,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你果然恨我,我知道了我是多余的,好吧,我现在就走,现在就回去,你千万不要拦着我,千万!不要!”
“……”
孟行舟一脸受够了的样子,扯开吸管扔掉,仰头几口把牛奶喝干净,倒扣在桌子上,咬着牙说:“喝完了。”
“看来你不讨厌我。”
孟行悠戳戳那罐旺仔,自顾自笑起来。
后来笑声渐渐淡下去,孟行舟觉得不对劲,按住孟行悠的肩膀,凑过去一看,小姑娘竟然哭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哭就算了,偏偏还边哭边笑。
看着怪心疼的。
孟行悠抬手擦眼泪,边擦边笑:“太好了,你不讨厌我,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孟行舟哭笑不得,抽了几张纸巾放在她手上:“谁跟你说我讨厌你?”
孟行悠理直气壮:“我自己感觉到的。”
孟行舟点点头,说:“你的感觉跟你文科一样差。”
“……你又语言暴力我,你还说你不讨厌我?”孟行悠不满嚷嚷。
“我暴力别人了?”孟行舟按住孟行悠的头,粗暴地揉了两下,声音听起来有点别扭,“你不是我妹,老子才懒得理你。”
孟行悠一怔,过了几秒,开口:“爸爸上周做了阑尾手术,最近身体也不好。”
话题跳跃得太快,孟行舟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无语:“你转移话题就不能铺垫一下?”
“不能,终于说出口了,我憋了一晚上。”孟行悠松了一大口气,瘫在椅子上,“我生怕惹你不高兴,也害怕给你压力,但我觉得我不说,家里没人敢跟你说了,所以我今天来了。”
“家里人知道吗?”
“就奶奶知道,她帮我请的假。”
孟行舟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天花板,许久没说话。
孟行悠不想劝,她该说的话说完,至于结果,留给孟行舟自己选择。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你送送我吧。”孟行悠摸摸自己的裤兜,想起小金库告急的事情,毫不客气地说,“我没钱了,哥,你给我点儿,我想坐头等舱。”
孟行舟轻笑了一下:“现在问我要钱,不担心我讨厌你了?”
“不担心。”孟行悠顿了一秒,笑着说,“我想开了,血缘断不掉,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这辈子我都是你妹。而且我挺喜欢你的,每次跟别人说‘孟行舟是我哥’都倍儿有面子,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