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
顾行之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他有些不耐的问:“你在想什么,不信我说的?”他挑眉, 但凡崔樱要是说一个“不”字,他绝对要证明给她看。
他要崔樱在此刻气得跳脚, 屈辱愤怒,然后跟他争锋相对, 这样才能证明她听见这件事, 心里跟他知道她背叛时一样难受。
那样他就痛快了, 也就达到了他此行挑拨离间的目的。
然而崔樱仿佛在艰难地消化某种复杂又让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顾行之一仔细看她脸上此时的神情, 不耐烦过后逐渐失了语。
崔樱脸上的表情不是难堪, 而是一种发现真相的脆弱。
她眼里没有湿润的痕迹, 整个人看起来却像被燃烧的灰烬,在片刻的等待中, 这种因受到冲击而令人看不懂的脸色,才缓缓从她眉目间隐匿。
“喔。”
她很短促地发了一声。
顾行之心道:就这样?
崔樱说话的声音温柔软绵, 如果不是那一丝破碎感,还真听不出来她是不是真的难过。
她说:“我知道他们是彼此的故人。”
“有情的故人。”
“我也知道, 他们没有可能。”
她的话惊讶了顾行之, 瞬间让他咄咄逼人, 盛气凌人的盯着她冷笑:“你还真会自欺欺人,这还不能证明他对表姐,比对你有心吗?崔樱,你是不是以为他一定心里有你, 你”
“顾行之, 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是你比我更清楚,还是我比你更清楚。”
崔樱骤然打断他,她上前一步,走近了。
顾行之比她高了很多,崔樱要是不抬头,他就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她的珠花玉簪,她黑如漆鸦的睫羽,和她口吐真言,连她自己都舍得刺痛的嘴。
“我说我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不是代表他心里就有我,我是人,不是没有感觉的枯木,他对我如何,我自己清楚。你以为,你说的我真就不懂?”
“我说他们是故人,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但我就是知道,你表兄他不会碰她。你要问我为何,那自然是因为出自我对他的感觉,我虽不能说了解他,但也跟他同睡过日日夜夜。他要是真看上谁,是霸道的索取,而不是跟人虚与逶迤。只有旁人讨好他的份,没有他屈尊降贵的事,让他低头,你猜有没有可能?”
顾行之有一瞬间以为崔樱是在故意惹怒他跟他争锋相对,同时他诧异崔樱竟然对贺兰霆做事风格是那么清楚。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疲惫的叹息,他脱口而出的话成尖锐的嘲弄,“你都清楚,那你难过什么。”
为什么既然认定贺兰霆不会动樊懿月,还一副难过受伤的样子。
“你难过什么?”
当顾行之再次带有恶意的逼问时,崔樱眸子里的忧伤仿佛更浓了,她用一种哀愁怜悯的目光,头一次没有跟顾行之打嘴仗,而是带着悲凉和平易近人的口吻道:“你真的没有真心喜欢过谁吗。”
“没有人能让你发自内心地爱慕吗?”
“如果你有,那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难过。”
听见贺兰霆跟樊懿月的事,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说实话,顾行之这些话与贺兰霆亲口承认不喜欢她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她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看到她吃醋大怒,然后去找贺兰霆闹。
但这怎么可能,她有何资格跟他去闹。
崔樱:“别再利用你的表姐来报复我了,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在这方面我懂得的可比你多。我动我的情,跟谁都不相干,他心里是不是有我,和我也不想干,我不过是明白了一件事。”
为了让他听得更清楚,崔樱跟顾行之贴得更近,近得他一嗅到崔樱身上的香气就变得浑身僵硬。
“你激怒不了我,我不会为了这些再去争风吃醋。喜欢谁,不一定要得到他的心,更不一定要让他回应,我唯一觉得可惜的是,动心这种滋味,不是所有人一生都能尝的到。而你,因为这事特意来告诉我的样子,更像等待我投喂骨头的细犬,可笑之极。”
她伸手一推,推得顾行之明明一个高大的郎君却因没站稳而踉踉跄跄。
他面沉如水地抬起头,感到一阵强烈的恼羞成怒瞪向崔樱的背影,脑中反复回想崔樱话中的意思。
就在等他回过神后,崔樱已经擦干脸庞,往回走远了。
“等等,崔樱,你站住!”
他怒嚎:“你说谁是细犬,崔樱!”
他追了两三步,与崔樱一个在廊中,一个在廊头遥遥相望。
顾行之把她叫住,二人都怒目相视。
“顾行之。”
崔樱容色不如刚来时那么明艳,微红的眼眶衬的肤色雪白,她说出来的话宛如朝他投来的一条南枝,“你们顾家,成亲的吉日定好了吗。”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怎么也讥讽不出来,拧着眉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