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炽盛,街闾各有游侠。
自越女真人起,游侠就伴随着权利争斗,恩怨情仇存在。魏之信陵、赵有平原、齐有孟尝、楚有春申、鸡鸣狗盗,无不宾礼。
杀人助贫,解危救难,事成不求报,深藏不令人知,为人重然诺······这些都是柴绍也认同并为之向往的品格。
可游侠几百上千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他原本的信义,悍勇好斗,甚至当街杀人成风,一度成为王朝治理之难点。
从北周开始,朝廷就开始有目的的整治游侠,大隋更是有所加强对游侠的管制。现在能留存的游侠,无一不是其中大能者。
这时候,柴绍绝对生不起一点去掺和的心思来,别说他怀疑跟铁匠铺有关,就是无关,他这才来商洛也是私事,犯不着招惹自己招惹不起的人物。
许央带着柴绍到了铁匠铺,铺子的门还关着,挡板还上着。发生这么大的事,关门停业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央装傻充愣,柴绍不得不使劲的拍打着铺门。
这时候田丰还陪着主公在后堂发呆,等着农正的回信。
农正出去时也没有走前门,返回来居然敲门了?田丰再一次把左腿塞进裤腿,扶着主公进了前厅,打开门板,却看到许央跟一群军卒,再仔细一看,居然是那旅帅。
“小儿又承蒙旅帅搭救了,甚是感激!”
田丰说感激,那语气跟说怨恨差不多。也是,若不是这旅帅保证,少主已经准备让那宋捕快终生铭记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意外。
柴绍尴尬的笑了笑,本来想说有游侠当街杀人的事,也感觉自己不开口为好。
让手下守住这铁匠铺的门,看好战马,柴绍就跟着许央进了铺子。
田丰没有继续打开铺门的挡板,就开了仅供一人进出的门,算是给农正留门了。街上的混乱,田丰以为是这旅帅教训宋捕快一行人造成了,倒是稍微带着感激看了看那旅帅。
许央看到师父的面色不再煞白,又仿佛恢复了以往气定神闲的状态,心中的担心缓解了不少。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也就有许多私密的话要说,偏偏那旅帅正巧就今日来了,该换的人情也需要还了。
许央从师父案桌上翻找,找到了那件似犁头一样的铁胚,田丰已经开始旺炉火了······这是早就给那旅帅准备好,偿还他人情的。
一把横刀,就差淬火包钢了。
炉火烧旺,铁胚液化进范,许央却是拿着很薄的铁板不停的捶打,是不是还从砧子上随意的往捶打面添加些什么。
柴绍被冷落在厅堂中间,就傻乎乎的看着铁匠铺子各司其职,各干各的活。
“这位小将军,不妨在老朽这边等候,淬火包钢,那横刀便成了。”
老铁匠师傅虽然招呼了一声,却也是很平淡,甚至没有招呼客人那般热情。
柴绍在叮叮当当中熬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那把横刀的成型。
柴绍之所以忍着被冷落,并不是真的就需要讨回这人情,而是不想失去跟人结交的机会。
许央这样冷落柴绍,真不是心里就有怨恨了,只是不想欠了人情还给人招惹麻烦。
“这事是我疏忽了,来的也迟了,给田兄添麻烦了,还好他们已经接受了惩罚,也有了报应,不会在袭扰你们。”
柴绍接过田丰递过来那不怎么敞亮,黑魆魆的横刀,很是不入眼,却还是客气的向田丰致歉了。
“旅帅,感激还来不及,哪有其他心思。有些事心中明白的,田某不善言辞,以后旅帅会明白。”
“刀好了,这段缘算是有个交代,记得开刃。”
说完,田丰摆出了请的手势。
说话和行为多少有些不相符,恳切的感激,有余味的言辞,配上赶人走的做派,让柴绍只得离开。
柴绍一直到离开,心情一直没有平静过。
铺子的挡板再一次装上。
“师父,那农正将一干捕快全部当街杀死了!一个没留,就在洒金街,我刚被这旅帅救下之后,前后不差一刻钟,农正就动手了!”
“央儿,街面上的混乱不是这旅帅造成的?是农正?”
“嗯。在农正赶出去以后,这旅帅叫停了衙役一行,已经给我解开枷锁了。”
许央还想说出自己的猜测,见师父脸上抽动着闭眼了,就没有再继续。
“央儿,你以为此事······”
“师父,弟子不清楚农正此人如何,但是今日之事,弟子以为他完全没必要这般。杀人没什么不合适,但是当街杀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不合适。”
“跟宋捕快的纠葛,今日在街上已经算是整个商洛全知道了。农正当街杀人,看似是弟子脱身之后的行为,有让咱避嫌的意味,可同样会造成官府接下来会不停的盘问。”
“弟子以为,农正的意图不纯,杀人不是为我泄愤,而是想让咱离开商洛······”
不是要非议师父的知交,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当这旅帅救下自己后,怎样处置那宋捕快,说实话,许央觉得自己有数十种方法可以让那宋捕快无声无息的死掉。
作为熟知师门技能的农正,不可能不清楚,偏偏他就这样当街杀人了,还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确实如此!他没有返回,就是不好意思返回。他以己度人,还是担心老夫不会参加劳什子聚议,这是在逼迫咱们离开商洛!”
柴绍拿着新出炉的横刀,没有往原路返,因为他看到了商洛的县尉在收拾烂摊子。也知道,这事很快就会牵扯铁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