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力手持刘朗亲手打磨的透镜,对着阳光照射,竟然让皮革自己烧起来了,这完全超出了这时代人的认知,不说普通百姓,就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柳知府,也是一脸惊容。当然,站在离此不远的楼上,朝这边张望的徐亮主仆二人,也是惊掉了下巴,眼光发直。装扮成书童的环儿,紧紧拽着徐亮的衣袖,嘴里不由自语:“天呐,小姐,那登徒子把火神引来了吗?”徐亮仿佛没有听见环儿的说话,直直望着那里不说话,也不知他心里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脸颊变得羞红。
这时代人的思想非常迷信,对不能理解的事情,往往都会归于神迹。这种神迹,绝对可以媲美于传说中的大仙,比街头靠卖弄口才的半仙不知高了多少等级。人们不由想到了刘朗的神奇经历,想到他曾经被高人收为弟子,莫非那高人就是世外神仙?嗯,一定是,刘朗是神仙的弟子,当然也是小神仙,难怪能引来火神。人们望向刘朗的眼神,彻底被崇拜景仰所覆盖。
刘朗靠在椅背上,微笑地看着四周人们的表情变换,享受着人们崇拜的目光,心里不停得瑟,暗说,咱有超越千年的知识就是好呀。不过,随着众人目光的变换,他心中突然一顿,不行,真被人们当成大仙附体了,可不是好事。他连忙站起身来,温和的向四周抱拳一礼。人们看到他们崇拜的刘朗站起来了,知道他要说话了,顿时现场鸦雀无声。
“本官感谢柳知府和知府衙门的佐官们,感谢各位乡绅和乡亲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证此案的审理。在本案审理之前,本官安排人做了个实验,大家已经看到了,可能有些人没有弄明白此种道理,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把它神化了。本官要说的是,这绝不是什么神迹,本官也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所谓大仙,这个实验是个自然现象,我们身边有可能也发生过,只不过被我们忽略了而已。本官根据这个自然现象做出了这个镜子,此种道理正是从圣人之学里悟出的。”
话声一落,人群里顿时起了嗡嗡之声,人群里不乏刻苦钻研圣人之学的人,一些老学究甚至在脑子不停翻着经书典籍,看看从那一句里推究出此般道理。柳知府也是一脸茫然,心里腹诽起来,圣人之学?自己读了一辈子书,两榜高中进士,咋没发现这种道理?
刘朗把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刘朗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那些圣人之学,普通的市井小民听得云里雾里,但柳知府和那些精通儒学的人也陷入沉思。其实,这就是一个凸透镜,前一世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也有很多小孩玩过的玩具。不过,来这时代,刘朗若是跟他们说什么光线折射什么的,就是说上一个月,恐怕也没人会弄清楚,理论基础差别太大。他考虑了一些,唯有冠以圣人之学的大帽子,既可以替自己摆脱大仙的困扰,又能让人接受,尽管他们还是不明白此种道理。要怨就让他们怨自己对圣人之学,钻研不透彻吧,刘朗暗笑道。
刘朗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又说道:“所谓格物致知,说白了,就是不要被事物的表面假象所迷惑,透过现象看本质,弄清楚了本质,自然就理解了其中道理。大家看到的这个实验就是本官格物致知的结果,相信大家都体验过,阳光照在身上很热,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就如同在火炉边一样,这就是热量。在干燥的容易燃烧的物体上,热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燃烧起来了。那个小镜子是本官亲自打磨的,本官叫它凸透镜,它可以把穿过的阳光热量集中到一点,热量多了自然就让皮革烧起来了。各位可以看看此镜有何不同。”
刘朗示意张大力把凸透镜拿给柳知府佐官乡绅等人,以及从围观人群里推举出来的人察看。众人仔细看过之后,发现上面还有一些打磨的痕迹,知道刘朗说的没有错。刘朗等大家都看过了,和柳知府商议了一下,示意乡绅们派出一人说一下看到的结果。
只见一位年纪很大的,大概就是所谓德高望重型的乡绅走出行列,先是向刘朗和众官员见礼,又抱拳行一个环礼,说道:“回钦差大人,老朽仔细看过此镜,发现此镜确实与普通镜子不同,此镜两面呈圆弧状,中间凸出,四周很薄。老朽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的事情,钦差大人能从圣人之学里格物致知,制出此等精致之物,真乃天纵之才呀!”
刘朗谦虚再三,方请那老乡绅回归行列,面对众人说道:“此镜大家已经看过了,有兴趣的人可以回去自己打磨一个试试,这里就不多说了。今天本官在这里是要审理军械纵火奇案的,为什么会先给大家示范这个实验呢?有些人可能已经想到了,这个实验与此案有某种关联吧。在此之前,本官先请大家再看一块屋瓦,此瓦正是从失事的军械仓库屋顶取下来的。”
军械仓库管理的官员在刘朗示意下,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块用布包裹的瓦。此瓦一拿出来,人们发现了不同,此瓦中间一块地方是透明的。那名官员把瓦送到柳知府等人面前,请大家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