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耳朵被捂住,听不清外头嘈杂,他的声音却一字不落的清晰入耳。
她活过十七年的光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遇见这种事。
当遇到的时候,她下意识害怕想躲。
但却忽略了一件事。
身后的男生,也不过十七八岁。
本该受父母宠爱的年纪,却过早的体味了人生。
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见过楼下的狼藉,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继续生活下去?
他……过得该有多难过啊……
却在楼下传来下一道“呲啦——”巨响之后。
他覆在她耳边的手指蓦地松开:“你在屋里,别出来。”
苏沐心底一慌,猛地一回头,见到他飞快站起身,一身单薄毫不犹豫的冲出了门外……
苏沐也跟着迅速起身,穿上鞋推开门,就见到楼下的场景——
碎裂的家具横七竖八的歪在路中间。
女人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手臂上伤口鲜血淋漓,嘴里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却还在低着头求饶。
她的面前站着陆修,就这么直直挡在陆啸面前,缓缓平视,远远望去都能感受到那丝丝寒气。
也许是见到陆修,陆啸才将手里扬起的凳子放了下去,他脸色极黑,胸腔上下起伏:“你给我滚回你楼上去,挡着做什么?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
陆修手里的拳头握得死紧,他狠憋了一口气,松开道:“信,这么多年,我没被你打死,算我命大。”
他朝着男人走近几步,一双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字一句吐出来竟有薄薄寒气。
“你以为我他妈稀罕管你这些事?她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只是不希望以后我陆修两个字被人提起,别人会说‘噢,他爸是杀人犯’。”
“陆啸,你好自为之吧。”
“等我成年,我就走。”
“咱们也算两不相欠。”
微亮的灯光下,凉薄的话语里。
她看到男人的手,突然那么下意识的抖了下。
陆啸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这样阴晴不定的盯了陆修好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好,儿子比老子有出息!好!好得很!!”
说完他就冲那边的女人呵斥道:“还不给老子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女人连爬到跑的拖着惨烈的身子冲出门外。
屋内气压低的可怕。
陆啸站直身子,突然飞快朝三楼望去。
苏沐倚在栏杆边上的身子一歪,迅速往后缩。
男人那一眼不明不白,意味深长,之后扯过沙发另一头的外套,掸了掸上面的狼藉,套上外衣也冲出了门外。
光亮炽热的灯光下,只满地支离破碎家具玻璃渣,陆修就这么站在中间,他背对着她,头微微下垂,她越走近一步,就越能看清他脖颈上冒出的青筋,他手指狠狠捏成拳,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那般,又突然松开。
无力垂在两侧。
她的脚步声很轻很缓,让他察觉不到人的出现。
就这么缓缓地、缓缓地,她指尖微凉,从他身后握住他手掌。
白嫩的手那么小,只能堪堪包裹住他一半手指。
软软的、柔柔的,带着一丝特有的清香。
她声音在他身后轻响。
她说:“陆修,你也别怕。”
“我一直在你身后。”
遥远的、近在咫尺的,永远守护你。
这大抵,就是年少时,最浓烈的爱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