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停顿了几秒。
付远航在一片璀璨的灯光中转过身,看到钟可可,眼神一亮,“哎呦,这不是我们小寿星吗。”
钟可可手指蜷了蜷,下意识看着脚上的小皮靴。
今天她打扮得很漂亮,新裙子和新鞋,出门前还化了淡淡的妆,甚至还喷了香水,可即便这样,也没办法阻止她的紧张。
好像灵魂出窍一样。
她忽然在想,她的香水味,会不会不招人喜欢。
直到付远航过来拉着她走过去,“傻站着干嘛啊,不会认人,不会说话啦。”
钟可可就这么一路低着头,被拽到那双黑色牛津鞋面前。闻到男人身上好闻的柑橘香时,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注意到她的情绪,付远航和姜遇桥交换了个眼神,“你们聊,我出去看看车。”
姜遇桥点头,走到前面的垃圾桶,把烟捻灭。
回来时,钟可可终于抬起头。
她这才发现,姜遇桥此刻站的极近,近到仿佛她稍稍踮起脚尖,往前一倾,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被这个想法吓到,钟可可心口一跳。
往后退了半步。
相比她的慌乱,姜遇桥淡定如常,他狭长深邃的桃花眼垂着,清澈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向来淡漠的俊脸居然有了点忍俊不禁的意思。
小姑娘穿着一件凹字领的小黑裙,头上扎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没有平时被肥大校服包裹的素气和随意,像个精致可爱的小公主。
半响,姜遇桥弯唇一笑,“我们可可长大了。”
“……”
被他的语气和眼神烫得发慌,钟可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出她的局促,姜遇桥把装着礼物的袋子递给她,“生日礼物,我和你远航哥的。”
视线落在那个粉色的袋子上,钟可可抿了抿唇。
“谢谢。”
她抬手接过来,不小心擦过男人微凉细腻的指尖,心跳乱了一拍。
姜遇桥插着口袋,状似随意地挑起话题,“这段时间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还行。”
钟可可分外乖巧,本想告诉他这次考试进步了,但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又暗了下去。
姜遇桥把她每个微表情都尽收眼底,“三百五也挺好,努努力,下次就能进前三百。”
“……”
钟可可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的。”
姜遇桥笑了下,没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钟可可脑中顿时产生一种诡异的想法,但这种想法还没来得及化开,手机忽然响起,是周明月的电话。
姜遇桥用余光瞥到,眸光微敛,“礼物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钟可可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这么快?”
“嗯,要回实验室,”姜遇桥温和地看着她,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里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
钟可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那,遇桥哥再见。”
姜遇桥漂亮的眼尾微挑着,嗓音温润动听,“再见。”
随着这句浅淡的结尾,钟可可迅速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包房走去,一步都不敢停顿,也不敢回头看。
她怕回过头,看到男人从容离开的身影,那刚刚铸造好的心防轻而易举地破开。
然而她不知道,直到她进去,姜遇桥才收回深沉的目光,转身离去。
从KTV离开,付远航拉着姜遇桥去吃烧烤。
两人坐在不大不小的店面里,付远航起开一瓶啤酒,“还他妈实验室,你就知道实验室,你跟那群细胞一起过得了。”
姜遇桥颀长的双腿交叠,松散地靠在椅子里,拖长气息笑得分外迷人,“我跟你过。”
“可别,”付远航给他倒了杯酒,腔调带笑,“我怕到时候可可拿我当仇人。”
姜遇桥笑容微敛。
付远航把外套脱掉挂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哎,我他妈的,就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姜遇桥没说话,举杯抿了口酒。
神情并不算好看。
其实他知道付远航硬拉着他来吃烧烤为什么,他可以找个借口不去的,但莫名的,又有些逃脱不开。
这时,服务生把烤好的三十个牛肉串送上来,付远航随手拿起一串,用纸巾擦了擦签子尖儿,“说句实话,从小到大,我都特羡慕你。”
姜遇桥放下杯子,缓缓撩起眼波。
付远航大咧咧地吃了口,语气随意,“你人长得好看,又聪明,整天有无数个小姑娘围着,是个男生都嫉妒,但我不一样,我嫉妒得不是这个,我嫉妒是你和可可。”
像是猜到他会把话题引到可可身上,姜遇桥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靠,摸出根烟,在手中把玩。
以前他的烟瘾很淡。
但最近,莫名重了起来。
忽然想到钟可可刚刚闻到烟味的神情,姜遇桥犹豫几秒,没有点燃。
把烟扔到一边,男人往后仰了仰,笑道,“嫉妒我和她什么,嫉妒大夏天的我给她洗床单,还是大冬天的我被她硬拉着去江边放烟火。”
付远航用夹着烟的手点了他一下,眼神满是挤兑,“你就装吧你,你和她一起长大这些年,你不快乐?”
姜遇桥目光有些空。
“我不是看不起你姜遇桥,当初要是没可可,”付远航眼眶有些红,“你到现在还他妈走不出来,你也不想想,是谁在下雨天,披着个小雨衣,咣咣砸你门,害怕你出事儿,她死皮不要脸地赖在你床上不走,硬拉着你的手安慰你。”
话说到这,付远航声音发涩,他别开头,十分不爷们儿地抹了下眼。
姜遇桥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啤酒,看着里面的白色气泡一个接一个往上涌。
“我很早以前就喜欢可可。”付远航收了收情绪,笑道,“但我知道她跟我不可能,因为她的眼里只有你,就算她那天没有告白,我也知道她喜欢你。”
在他坦白的话中,姜遇桥眸色渐暗。
付远航弹了下烟灰,笑,“你知道吧,我希望可可能得偿所愿。”
空气骤然安静。
两人像被泡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真空缸里。
就这么沉默着。
直到第二盘烤串上来,姜遇桥才淡笑开口,“我又何尝不想,但她如果所愿的是我——”
付远航抬起头。
这一瞬,姜遇桥脑中闪过许多的画面,有小时候那些阴暗绝望的,也有长大后那些明亮璀璨的,但最清晰的,始终是许琳在医院的那一幕,她拉着姜遇桥的手,诚恳对他说,“阿姨知道你丢不掉那些枷锁,阿姨只希望你不要拖累可可。”
这场因病而生的告白,就像捅破那层窗户纸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