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的太容易,只会让人更加不知道珍惜。
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也好,沉淀一下感情,想好以后的路,再谈爱不爱,要不要重新在一起。
倪欢这么想着,扭头看了眼沈郅焱后,她甩甩手,道:“关于你救了我这件事,我从心里感激你,你这一身伤都是因为我,所以在你痊愈之前我哪都不会去。”
她话落,男人眸底微微闪动,“你不走了?”
倪欢哑然片刻,干脆顺着沈郅焱的话,既然他觉得她要离开江城,那就让他这么觉得吧。
“嗯。”
倪欢点头:“至少短时间里不会离开。”
闻言,沈郅焱面色稍稍放松,盯着倪欢看了片刻,或许觉得现在的姿势不太方便和倪欢讲话,他想按动呼叫器叫来护理人员帮他把病床背板摇上去。
倪欢在一边看着,不由蹙了下眉:“让你别动,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这两年,她被傅禹养的脾气见长。
某些方面的性格改变不少。
说话方式也不如以前温和。
但倪欢觉得这样挺好。
至少不用受别人欺负。
女人突然的训斥让沈郅焱手臂僵在了半空,长这么大,除了何琏和他父母外,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过,看着眼前生动的人,他内心非但没有怒意,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他没有和倪欢走散。
顿了顿,沈郅焱放下手臂,看着倪欢问:“欢欢,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们之间太久没有交流过。
虽说倪欢回国后他们见面的次数的不少,但那个时候的倪欢记忆不完整,很多事,他都没法得到一个回答。
男人略显忐忑的神情落在倪欢眼中,她心下微微思索,大抵能够猜出沈郅焱想问什么。
但她现在还不是很想提起以前的事,于是装傻充愣道:“说什么?感谢你救了我吗?”
沈郅焱看出倪欢只是在假装听不懂,因为他知道以她心思敏感,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那些误会和伤害,就算他不提,倪欢也会在心里慢慢琢磨。
与其让倪欢东想西想的瞎猜,还不如他来提起这些事,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解释,避免他和倪欢之间产生更深的误会。
想着,沈郅焱沉默了一下,微微调整好措辞后,继续说:“我以为,你恢复记忆后会比以前更恨我。”
之前,她不知道过去的事,没有对他的那些怨恨,所以她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和他讲话,能接受他的靠近她。
但倪欢一恢复记忆,沈郅焱心里是真的没有什么把握。
他知道倪欢恨他。
他不怕倪欢恨他。
他只怕倪欢再一次一声不吭的离开。
男人的目光没看倪欢,眉眼里是遮掩不住的不安和紧张。
那种曾经根本不会出现在沈郅焱脸上的情绪。
倪欢忽然有些感慨,她上前一步来到病床边,微弯下身摇高床板。
接着,在男人微微错愕的目光下,施施然坐在床边,近距离的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沈郅焱的一句话的确勾起了她心里面很多不美好的回忆。
三天前刚醒来那会,因为知道沈郅焱生死不明,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只希望他没事就好。
今早听到沈郅焱醒来,她更是迫切的想来看他。
可两段不同时期的记忆充斥在她脑海中,让她有些分不清她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沈郅焱。
从前的沈郅焱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在他面前,她是处于弱势的那一方,乖乖听他的话,接受他忽冷忽热的对待,她没有反抗的资本。
而现在,短短两年里,沈郅焱像完全变了个人。
不,准确说,是在她面前像完全变了个人。
就如同皑皑雪山上的一株雪莲被她拉进凡尘世俗,有了爱恨嗔怒,有了欲望。
她一伸手就能够到他。
甚至不用她伸手去够,他自己就会朝着她的方向来找她。
之前在确定她的确对沈郅焱动了感情时,倪欢曾想过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沈郅焱炙热的回应。
毕竟在她印象里,沈郅焱不是会轻易说爱的人。
他一个从不轻易将感情外露的人,竟然也会被世事搓摩成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两个人距离靠近后,倪欢能更清晰的看到沈郅焱眼底的不安。
望着眼前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男人,倪欢实在很难把他和两年前那个心狠手辣的沈家继承人重合到一起。
她忽然就有些恍惚,忍不住轻轻抬起手碰了下沈郅焱的眼睫。
男人睫毛颤了下,在她指腹上留下轻微酥麻的感觉。
“对不起。”
在倪欢即将收回手时,沈郅焱忽然说道。
倪欢手一顿,顺着问道:“对不起什么?”
因为床板摇起,沈郅焱可以很轻松的靠近倪欢。
那股麻药劲已经过去,他伸手握住倪欢的手,攥在掌心,像是怕倪欢离开一般,不留一丝缝隙。
倪欢手都被攥红了,她眯了下眼,想抽回手,但又想到沈郅焱身上有伤,硬来说不定还会再扯开伤口。
就在她怔愣间,沈郅焱开口道:“我对你不够好,连你……生了病都不知道。”
倪欢闻言又是一怔,眨了眨眼,问他:“你说抑郁症?”
或许是没料到倪欢会用如此轻松的态度讲起这件事,沈郅焱微抿下唇,沉沉应声:“欢欢,你当初应该告诉我,那样我还能……”
“告诉你有什么用?”
倪欢打断他,看着她和沈郅焱交握的手,想起那个时候她和沈郅焱之间的相处状态。
一开始,他没给足她安全感,她不敢轻易对他袒露心扉。
再后来,他说他爱她,她信了,想着等叶茵茵回国后,看他做何选择。
如果他能坚定不移的选择她,她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全身心的依赖他、信任他。
可后来……
那一连串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
听到倪欢的话,沈郅焱也意识到了那段时间他做错的那些事。
他握着倪欢的手更紧了些,缓声道:“欢欢,我们别再分开了,行吗?我以后……”
“你刚才不是还很理智吗?”
倪欢不想听他讲以后,只想过好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的推开我,现在又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对不起,欢欢,我……”
沈郅焱想解释,可倪欢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沈郅焱,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倪欢看着他:“而且,这话我记得我以前就说过。”
顿时,沈郅焱心中翻涌起一股无力感:“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