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尘、起!!”
方暇敢保证自己叫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绝对是撕心裂肺、咬牙切齿……不、没有后面这个词,他这辈子都不想听什么“牙”和“齿”了!!
但是这声喊还是有些成效的、原本还在昏迷的卫尘起眼皮颤了颤,但是并没有完全睁开,方暇也不确定他到底醒了没有,但是这时候只能继续说,“你先松手!不是、松嘴!”
——两个都要松!!
卫尘起终于睁开了眼,但是那模糊的眼神显然没有聚焦。
他没有继续用力,但是也没有松开。
方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因为他刚才明显感觉到卫尘起捅了一刀还不够,扎在他肩膀上的匕首还赚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要不是对方现在力气不够、方暇怀疑对方要生生的借着这个刀口转一圈、剜下他一块肉来。方暇可没忘记刚才这一刀是朝心口去的,要是这么一下子下去、人早就凉透了。
嘴上也是。
方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刚才好像听见“嘎嘣”一声——不是对方的牙,就是自己的指骨。就现状来看,方暇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这会儿根本不敢硬扯,生怕扯出来手指头就没了两根!
这么想着,方暇更想骂人了。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方暇表情扭曲狰狞着(疼得)和卫尘起对视,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写满了控诉指责,试图以眼神谴责对方这丧心病狂的行为。
在这仿佛凝滞一样的长久对视之下,方暇终于感觉到对方有了动作。
他吞咽了一下,把那半片药咽下去了。
方暇:“……”
“…………?”
???
——!!!
方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手指头都戳到了嗓子眼,卫尘起居然硬生生挺着没有往下咽。
这td他刚才要是把手指头抽出来,这一刀和一口都白挨了不是?
方暇毫不怀疑对方会再把它吐出来……
想到这里,他真是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还能不能行了?!
那一次吞咽之后,卫尘起又重新昏了过去。
抓在匕首上的手松开,顺着只穿了一层内衬的单薄脊背滑落下去,原本紧咬的牙关也松了力道。
方暇忍着肩膀上撕裂一样的疼痛抬起左手,捏开卫尘起的嘴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被咬着的那两根手指拿出来,看着指背上那一排血淋淋的牙印,他眼泪都差点没忍住。
方暇:!
他走开之前,先是谨慎的把傲天身边所有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全都踢远了。
并且一度恶胆边生,虎视眈眈地看了眼傲天那还沾着血的一口白牙……然而最后也什么都没敢干。
方暇:这绝对不是怂!!
而是这人身上的纱布还是他缠的呢!要是再添点什么伤口,到头来不还是他忙活!!
这下好了,刚才用在傲天身上剩下的那点药全都归了自己。
虽然照系统的说法,他这会儿只要坚信自己没有伤,现在身上的这些伤口很快就会消失。
但是方暇对着那还在淌血的牙印,肩膀上还没拔出来的匕首,他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这怎么可能没受伤?!
他得先把眼戳瞎才看不见这么大的伤口?!!
卫尘起恍惚做了一场梦。
殷红的血液渗出、沿着锁骨蜿蜒向下。
鲜血洇湿了新雪般白的衣料,却并未浸染,而是汇成滴坠落。
恍若在白宣上落下红梅,灼灼绽开。
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想要、留下更多的痕迹。
吞咽间,是血腥的锈气和着微苦的味道。
他在鼻腔混杂的血锈气和药味间、却嗅到另一种更清冽的气息。
……
…………
是一个血腥又靡丽的梦境。
卫尘起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晃神,但是睁眼却看见了恍若与梦境一般无二的场景,不、比那更甚。
新雪般洁白的里衣半褪、露出了一半肩头,晨间的日光照在如玉般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莹润的柔光,这一切都美好又干净到不像世间的景色。
可露出的肩头却突兀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疤。
这血痂的存在破坏了原本流畅的美感,却又像是将不属于凡世的完美强行拉入尘间。
卫尘起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半撑着身体起来,同时舔了舔干涩的上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想,他或许还没有醒。
这起身的动作惊动的身前人,那人转回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