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瑾没有接茬,过了会儿才抬头看了眼千落福晋,“这话,我许多年前也听过,所以,我辜负了夕月。”
当年,他也是想要带着夕月远走高飞的,可是却被千落福晋劝阻下来,如今千落福晋以相同的话来劝董千瑾,显然并不起效。
千落福晋语气一窒,微微有些僵硬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赵初夏再好,也比不过你的性命和你身上的责任。”
“是吗?”董千瑾淡淡反问,接着扯了扯嘴角,“这些年我听这些话已经听够了,责任是什么,难道就是光复我余氏满门吗?”
“余氏被灭门出于无辜,难道不应该为自己平反吗?”千落福晋依旧在劝说,只是似乎自己也没有底气。
董千瑾并没有顺着千落福晋的话头往下说,只道,“这些年你幸福吗,过得开心吗?”
千落福晋刚想说什么,董千瑾已然打断她的话,“不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我,姐姐……”
千落福晋脸色蓦地一变,这么多年了,为了隐藏身份,她和董千瑾已经形成某种默契,再也不以姐弟相称,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
“华弟,你怎么能这么说……”千落福晋兀自做着反抗。
“不然我该怎么说,姐姐,很多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当年余氏灭门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千落福晋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像是不认识地看着董千瑾,“你这话,若是让列祖列宗听到,该说你不孝的。”
“我累了,福晋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董千瑾显然不想再和千落福晋多说,冷淡地出言赶人。
千落福晋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董千瑾冷清的背,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幽幽叹了口气,推门退了出去。
赵初夏再次进屋的时候,董千瑾已经睡着了,赵初夏坐在床边看了会儿他的睡颜,突然发现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呆在董千瑾身边。
这一时刻,她甚至觉得连董千瑾那些让她不安的秘密也不重要了,知道得多了往往会变得不再快乐,她需要的只是单纯地守在董千瑾身旁。
董千瑾是被外头的锣鼓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有些不悦,朝赵初夏问道,“外头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
彼时赵初夏正在烧水,回头脱口而出道,“是夕月的头三,法师们正在做法事,好让她走得安心。”
话一出口就觉得隐隐不对,房间内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董千瑾舍命相救赢回了赵初夏的心,赵初夏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呆在他身旁。
然而,夕月始终是她心底跨不过去的那条坎,是不可提及的话题。
“夕月腹中的孩子,是我害死的。”
赵初夏刚想着要说点什么来扯开话题,却没想到董千瑾率先开口了,而且还是这样一句颇具重量的话。
赵初夏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董千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非常难看的笑容,终究还是忍不住质问,“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够忍心……”
董千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赵初夏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夕月的身子,早在多年前流产时就不合适再怀孕了,这次她背着我偷偷吃可以上孕的药物,所以这才怀上。”
赵初夏幽幽叹了口气,原来夕月怀孕其中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段。
董千瑾并没有去看赵初夏的表情,只自顾自继续说道,“她怀上孩子我也很高兴,以为上苍终于要原谅我的过错了,可是太医却告诉我,夕月这一胎根本就要不得,这个孩子会要了夕月的命。”
赵初夏何其聪明,瞬间就从董千瑾语气中理出了头绪,“所以,为了保住夕月的性命,你才让千落福晋害死夕月腹中的胎儿?”
董千瑾没有回答,但他眼底有亮闪闪的东西在发光,赵初夏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蓦地心疼地快要呼吸不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她误会了董千瑾,还自以为很正义地出来指责他,却不知道董千瑾为此所背负的苦痛。
“对不起,对不起……”赵初夏上前,将董千瑾的头揽进怀中,眼泪瞬间滴落下去。
董千瑾靠在赵初夏怀中,他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扑在赵初夏胸口上,“千落端红花进去的时候,我就在门口,我听到夕月发出的惨痛声,如果可以,我真想替她承受。”
“没事了,没事了,夕月姐姐她一定可以理解你的。”
赵初夏虽然不明白夕月那日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误导自己,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夕月言语中并没有对董千瑾的怨恨,只怕,她早就知道其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