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治好了!我的胳膊又能活动了!”格里夫活动了一下胳膊从铁制平桌上一下子跳起来,顾不得还在流血的切口甩着胳膊,眼神之中掩饰不住的高兴。
黑袍人将手在一旁圆底盆里面洗洗,然后将水甩在脚下地面上,对面前手舞足蹈的格里夫说道:“稍安勿躁,你胳膊的切口还没缝上。”
“用愈合魔法就行,缝什么缝啊?”
黑袍人摇头,十分抱歉的说道:“这道切口不能用愈合魔法来治愈,必须要用医疗棉线来缝。如果用魔法的话很可能会把荆棘枝条上面的魔法给扰乱。”
格里夫愣了,他有些犹豫的说道:“我现在可是要赶时间啊?还有二十多天的准备时间,这道长切口如果用线来缝的话,岂不是要一个多月才能自动愈合?”
黑袍人将自己手指捏得隐约作响,无奈的说道:“这我就爱莫能助,你要是想要让胳膊保持这种能够活动的状态,就要仔细地听从指示,否则的话就等着手断掉。”
格里夫尴尬的笑两声,自己又躺回那铺着毯子的工作台上,将自己手臂的切口露出来。那人从木质盒子里拿出一捆颜色奇怪的线,上面已经纫好一根细针,黑袍人用手指甲背面顶住针尖,测了一下尖利度。
格里夫看着黑袍人将自己手臂上细长切口缝合起来,神情疲惫长出了一口气,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恨我父亲么?”
黑袍人动作稍微停顿一下,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缝合伤口,答道:“我不算是个记仇的人,但你父亲对我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我相信一般人肯定是忍受不住那么可怕的羞辱。”
“我父亲他究竟为什么会将你打成那副模样,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任何责任?如果不先摆清楚自己在事件之中的位置,就别指望世界会给予你所谓公道。”
黑袍人对格里夫一番话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手里针线稳定如初只是声音低沉的答道:“真是可笑,公道自在人心。虽然我现在是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当年冤情是众人皆知的,我只是不想要那帮无知看客同情罢了。否则的话你以为你父亲还能够逍遥法外?”
格里夫眼睛直愣愣看着天花板,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始冷笑,用一种难以捉摸的口气说道:“我的确不知道当年事件的具体经过,但我现在就能够看出你和我父亲的差距!一个青史留名一个被人遗忘,这是你所说的公道自在人心?”
“的确,公道自在人心。这一点不管你怎么反驳终究还是这个世界所运行的基本规则之一。如果世界失去这条终极规则,又该是一番混乱不堪的景象。”黑袍人似乎心中略有所想语气分外的沉重,“请格里夫少爷试想,如果国家之内充斥冷漠虚伪,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格里夫左手放在他自己那曾经被贯穿的左胸口,答道:“冷漠虚伪不过是旧的规则罢了,只要人类这个物种还存在一天,世间就永远都不缺乏冷漠和虚伪。表面繁华温馨只不过是人类本性的遮羞布而已。”
黑袍人将格里夫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缝好一半,却是闭口不言了。他仔细端详着格里夫的肌肉表面,默默评估他在骑士选拔之中夺取头名的可能性。
“人性中本来就充斥着令人唾弃的冷漠和虚伪。人类却总是要回避它们,尽量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之中来躲避黑暗之中可怕的事实,这不就像是虫子一样的思维么?“格里夫自言自语着一些对事实无关紧要的话,脑子里却思考着一些他心血来潮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对人性那么失望,又为什么要作为一个人而活着呢?还要去做些普通人都想要去做的事情,难道你不是为了名利么?”
格里夫听这话侧过脑袋看着黑袍人曾经清澈无邪的眼眸,轻声说道:“我不是为了名利,我也的确对人性很失望。怎么说好呢?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不相信命运,而人类不都是命运之中的产物么?”
黑袍人缝好刀口的最后一点缝隙,将那根细线用一把小剪刀剪断,然后动作就像是生锈一样停顿一会儿,直视着格里夫的眼睛说道:“格里夫少爷,你如果不相信命运,那你认为这世上有因果么?”
格里夫没有思考,立刻答道:“命运就是因为因果而引起的,我不信命运更不信因果,世间万物都能够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因果也是一样。”
“人们都在命运玩弄之中,弱小到不知道命运是什么却也敢说自己在抗拒命运。”黑袍人用一块蘸了水的毛巾擦拭着格里夫皮肤上血迹,“格里夫少爷,有些事情是早已决定好的。已经有因,你认为这些事情还能改变它们的果?”
格里夫左右活动着自己脖子发出清脆响声,然后说道:“只要拥有足够能量,这也未必是办不到的事。人们总说自己生活窘迫,但他们从来没想过究竟有没有那个实力,究竟是不是和那种生活相匹配。如果能力超群的农夫妄想要当国王也不是不可以,关键就是看他敢不敢起义。”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具有足够能力,就连命运都能够否定,就连世界都能够握在手中。”格里夫面无表情,但他心里来说还是有些激动的,“我现在落得这副德行,不过也是我能力不足罢了。”
黑袍人意外的沉默了,他似乎也在思考着格里夫话里所蕴含的道理。不过他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年满二十岁刚刚成年的格里夫能够说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