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为王后陪嫁媵女,侍寝后应当去见见王后,大王已经允许…”话音至此,芈月幡然想起这不过是记忆中曾经说过的话,却不曾记得现在的她是否得到了允许,陡然降低的声音却没有引起葵姑的疑心,她只以为芈月只因侍寝一事心不在焉。
芈月低下眉头,眼角蹙见葵姑心领神会的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来依照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是得到了秦王的许可的,任由香儿和慧儿梳妆,以最平常的装束。
在楚宫里,之所以能忍,是因为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楚宫;进秦宫里,忍魏夫人的刁难,忍王后的骄纵,是因为早就下好了替子歇报完仇就离开的决心;而如今,之所以依旧选择低调和隐忍,却是为了潜伏在暗处待合适的时机一举将障碍连根拔除。
“就算我心里怪她,也应该忍一忍,毕竟她是我的媵侍,如今在这宫里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魏夫人,难道你要我把她退到魏夫人那里去吗?”芈姝一边扶着腰一边抚着肚子,口中的话尽管听起来是在劝人可她却越说越小声,像是在对自己说的安慰话
也许就像她说的没错,芈月只是她的媵侍,也只是得了新宠而已,芈月是她用来对付魏夫人的手段,利用的工具,仅此而已。
禁足后宫,无令不得踏出宫殿半步的情形之下,姐妹相见本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然而两人字里行间处处都透着心机与揣测。
走出令人压抑的椒房殿,芈月心事重重的走在前头,葵姑手捧着紫玉镂金的首饰紧随其后“月儿,王后心中似乎…”
似乎是对我心有顾虑,芈月没有回话继续往前走,路边的竹叶繁盛,可也难抵寒风霜冻,更何况是后宫的这些个阴谋诡计,君王的一怒一笑、
‘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姐姐,她虽骄纵以自我为中心,但心地总归还算是纯良。也许就像是义渠君说的那样,我芈月总归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芈月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沿着高耸的城墙走着。
狭窄的通道,高立着的城墙,如同君王居高临下不可侵犯的君威一般,这让芈月不得不想起那个此刻坐在秦国大王宝座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赢驷,在那个被五马分尸连牌位都没有的商君之前他对着那个孤独凄凉的坟头冷笑着开口‘聪明人会懂得趋吉避害,懂得自保,懂得隐忍,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可是,世间要这些琉璃蛋似的聪明人何用呢?……世间有一些苦难,却是必须直面以对,必须以身相抗,披荆斩棘,如此,才配屹立于天地之间。’
他还说过,她不是聪明人,他也不是。这些过往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的在芈月的眼前浮现,感觉她依旧还站在商鞅的墓边,看着那个杀了他又来祭拜他的人,说出这一句改变她此后人生的话,她记得当初那一刻的感觉,那过去以往的所有事,都不再重要。在这两个运筹天地的人身边,什么事,都微不足道。
“王后,心底本归纯良。可再纯良的本性,也难抵后宫尔虞我诈,可最难得是看清身边嚼舌的小人。既她与我同出楚宫,我与她此刻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归是要相互帮助扶持着。”只是有些人万不可久留,这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否则她的路会走向那里已经是注定的了。
‘可她怎么甘心仰承鼻息。’葵姑想接上这句话,可话刚到口中又被咽回去了,因为她要说话的那瞬间似乎看到芈月眼中的冷意,转瞬即逝再想看清楚却感觉刚刚那一幕只是一个错觉而已。多年的宫廷生活让葵姑多多少少都明白了点在宫廷里作为奴婢最不该的就是知道太多,在后宫要想保命他们只能侍奉一个主子,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