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眠跟熊起到了街拐角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宁眠垂眸,看了眼熊起短袖上的黑色大脚印,非常显眼地印在他的正中央。
熊起的声音很小:“……谢谢。”
“没事。”宁眠本来也不全是为了熊起,她刚动手,心情还没缓回来,沉了张脸问,“他们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熊起抿了下唇,乖乖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还手。”
宁眠略微迷茫了下,视线落在了熊起的大花臂上,这一身腱子肉跟社会一哥的印迹,这么一身装备,熊起跟自己说他不会还手。
熊起也看到了宁眠的目光,低下头,表示遗憾,刚才他被三个人摁到墙上摩擦,这会儿双臂上都覆了层灰,后边儿的胳膊肘还破了个小口,想了想,熊起掀起短袖把大花臂从胳膊上褪了下来。
两条白花花的手臂露了出来,宁眠陷入了沉默:“你这个是袖套?”
熊起嗯了一声,点点头:“应哥给我买的。”
宁眠都好奇自己现在的表情,花臂真相就在眼前:“他给你买这个?为什么?”
“我总被人欺负,又不会打架,”熊起的声音软绵绵的,“NB说有纹身大家就不敢欺负我了,可真纹太疼了,我怕我忍不了。”
宁眠:“..........”
“应哥给我买了这个,说带这个跟纹身没什么区别。”熊起咧嘴一笑,“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其实还挺管用的。”
宁眠怀疑谢应他们几个的脑袋都有点儿问题,就熊起这身板谁敢欺负他,她想问他你不觉得你两个胳膊带上个大花臂看起来更像是社会一哥群架王,路边真要惹了事儿对方难道不想直接用武力跟你解决问题,但没说。
宁眠忍了忍:“.......哦。”
“你呢?”熊起格外好奇,“你为什么那么会打架?刚才可是三个人呢,要是何星雨肯定让我逃跑。”
宁眠心说其实我本身也打算走,但熊起实在太惨:“没什么,小时候随便学了点儿跆拳道。”
熊起晚上还要去乐队排练,两个人正好可以一起坐公交过去。
上了车,熊起从书包里掏出本柠檬黄的蜂蜜小熊文件夹,膝盖拱起,搭在上边,又拿出一根笔,慢吞吞地翻开了文件夹。
这文件夹太突兀,宁眠忍不住往过瞥了眼,问:“这是什么?”
车上的光线昏暗,路过稍微亮些的地方才能借借光,熊起的动作往过偏了偏让宁眠看清了,是一份乐谱,大概是被改过很多次,虽然面上还是崭新,但能看到无数次用铅笔改过又擦掉的痕迹。
“乐队的新歌。”熊起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解释,“应哥写了个初稿还没来得及改,但最近应哥太忙,我就想帮忙分担一点儿,就是……改乐谱太难了,我怎么改也改不好。”
宁眠垂眸,看了下谱子。
不得不说,初稿能写成这样,谢应还是挺厉害。熊起拿的是张总谱,改动的地方都在鼓手的位置,一点儿没敢动其他人的,改来改去的结果都一样,就是跟这首歌的初衷并不匹配,与其说是不匹配,不如说是熊起还不知道这首歌要表达什么,不清楚原因,不敢下手,导致熊起每遍改得都不如不改,好在他还知道这个问题。
不过,既然是队员,不清楚乐队的表达内容还能被招进来。
宁眠还在扫乐谱,忍不住问:“你真是谢应招进来的?”
熊起点了点头。
他记得跟谢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熊起躺在地上,身上有好几个男同学都压着他,其中就有今天遇到的男生。那会儿熊起急得没脾气,上边的男生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还大声在笑,谢应正巧路过。
他带了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视线微微扫到他的身上。
三下五除二,谢应把一帮男同学打得屁滚尿流叫爸爸,当时的谢应还带了把吉他,等人都走了才背起来,跟他坐在一边的马路边上,随手扔给他一块糖,是柑橘味的。
“听说你架子鼓打的不错?”谢应问他。
他嗯了一声。
谢应笑了笑,侧头看向他:“想不想一块儿组个乐队?”
就这样,两个人成了朋友。
熊起不是没想过跟谢应他们一样上明德,但他的家庭状况不太允许,不过因为谢应,班上知道有个很厉害的男生罩着他,没什么人再对他动手动脚,后来很快毕业,他换了所学校,除了每天晚上会跟谢应他们去演出,他过得平平静静,也挺好的。
熊起讲起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问:“应哥是不是跟你想的有点不一样呀!”
宁眠沉默了,她没想到刚才那帮人可能会认识谢应:“.......嗯,他还挺有正义感。”
“嗯!应哥他人真的很好!一开始何星雨他还总拿我开玩笑!我好想跟何星雨生气!但又不会!都是应哥站出来帮我说话的。”熊起没意识到宁眠的担心,眼睛都弯了,说,“当然何星雨也挺好的,他就是太直了,做事不过脑子。”
宁眠若有所思,就她前几次的经历来看,何星雨确实是这么个人。
似乎是想起了乐队里还有个人没说,以讲究平等对待原则,熊起挠了挠脸,顿了下说:“......NB也挺好的。”
熊起的乐谱还是改动不了,宁眠扫了眼谱子,想了想,干脆拿过他手里的蜂蜜小熊文件夹,顺势把铅笔也拿了一根:“把这儿改了,还有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