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眠看到了信的内容,不怪宁瞻一直说他脏了,她垂着眸,没忍住,又过了一遍情书。
跟原先的检讨书很不一样,货真价实,是一份情书。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应该是在便利店吧。”
“我失落的时候,你硬塞给我一份饭团,还有柑橘软糖。”
“你说过,有能力才可以做选择。”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便利店门口。
宁眠愣了下,莫名想起那个时候,是她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星期,她回到家里,没个人都不知道,她照常上学,照常下学,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后来,她接到了宁鸿德的电话,他询问了下她最近的成绩如何,她还是照例回答,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像是个机器人。就这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便利店,看到了门口的谢应。他坐在便利店的台阶口,一身黑色,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看了看便利店里的零食架。
宁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把他联系成了自己,仿佛看到了在小酒店里,她把零花钱都花光,酒店钱也付不起,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跟他一样彷徨而无助。她打开手机,没有一个人联系过她,好像她压根儿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一丁点儿证据也找不到。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哪怕不用帮她,只是跟她说一句话。
就一句就可以。
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没有,她没有得到一句应该有的关心,相反到了学校,只是老师问了她几句这几天怎么没请假就不来学校了,她说她生了场很严重的病,反正也没太多的人会注意。
她进了便利店,随手抓了两个饭团,还有她平常吃的软糖,出了便利店,就坐在了谢应的旁边。
尽管宁眠知道她并不喜欢管其他人的闲事,她自己还应接不暇,可是还是多嘴问他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她拆开饭团的包装,里边还残留了点海苔碎,正清理的时候,宁眠看到了他背后藏着的吉他,还算是新,是纯木质的。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看到这把吉他,她只是想随便说两句话就走吧?
可是看到了这把吉他,宁眠就想到了她放弃过的东西,忍不住说:“其实有些东西未必要那么坚持,我们现在的年纪还小,反抗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你总不会以为你爸爸妈妈在担心你吧?你都出来多久了,如果想要找你的话,他们早就回来找你了,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呆在外边的,家人也没那么重要的。”
宁眠停了一会儿,发现这话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她在说服自己,她放弃音乐这件事并不是错,她离家出走没有人发现也不是问题,她只是把一切想的太严重,太过于理想化,只要她回归现实,学会顺从,一切就会好起来。
也许并不认可她的话,他没有说话。
他的头没有抬起,手就这么搭在吉他上,好似在保护珍宝,指腹偶尔会碰一下琴弦,但并不发出声音,就这么反复拨弄着。
这座城市无比之大,她的潜意识里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再见面。有时候心事藏太多,她也会憋坏,也想找一个地方说出口,而他恰恰是那个合适的倾泻口。
她的表情至始至终只能隐忍而不发,连对待陌生人,知道他们没有相见的可能也都只是隐晦地在提难过的事情,尽可能把难过抛去一点儿,又留下很多,不至于憋坏,也不可以全盘托出。
她没有说太多,但真正说出口以后,宁眠后悔,她已经说了许多她平常想,但是不敢说的话。她太矛盾了,她一方面享受把心底话说出去的愉快,另一方面又恐惧,她有些怕,如果以后真的再遇到呢?如果他还可以认出她是谁呢?如果这些话传到了宁鸿德他们的耳朵里呢?她已经做错了,开局就是错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又做错了更多,在错上加错呢?
宁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说:“有能力才能做选择,别傻了,早点儿回家吧。”
她看见他抬起头。
那是宁眠第一次看到谢应的脸,干净而纯粹,很轻地冲她笑了下。
以至于后来,宁眠再也不敢去那条街,她怕再遇到对方,直到上了明德一中,学校离那个地方很远,宁眠终于放下心,觉得一定不会再遇到对方。
记忆重合,宁眠心里一动,她从来没想到会是谢应。
【NM:我看了你给我写的.......东西。】
【NM:我去问小瞻拿了。】
【XY:嗯,你看完了吗?】
【NM:嗯。】
【NM:你是早就........知道我了吗?】
【XY:是。】
【XY:但也不是。】
【XY:高一的时候确实听过你的名字,也在礼堂见过你,但没放在心上,是少年宫那次,你书包上有个挂饰,小鸭子的。】
宁眠回忆了下,她并没有鸭子的挂饰。
【NM:.......不是鸭子。】
【NM:是小瞻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像青蛙的小黄鸡。】
原来是鸭子,他一直盯着她的书包挂饰看,还去搜索过,一直没有找到,原来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