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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眠怔了下,她没有想过谢应会规划两个人的未来。

“怎么又脸红了?”谢应下意识就抬手,碰了下她的脸,还是烫的,“我也没说什么吧?”

宁眠心虚地瞥开眼,啊了一声:“是......是没说什么。”

只是有一瞬间,宁眠脑袋里竟然真的幻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谢应,她,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我们有了小孩,你真的会这么对他吗?”宁眠抬起眼,小声问。

在过去,宁眠总是听人说小孩以后的恋爱态度会跟父母极其相似,她知道自己家庭不好,所以很少去想结婚,也很抵触和孩子有关的东西,但在谢应口中,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他不需要考虑,就可以说出来。

“当然,我们以后的小孩一定会很好看,智商也很高,学习成绩肯定差不了,不像他爸爸,也得像点儿他妈妈吧?到时候我还会教他乐器,他就可以用这个去追他喜欢的人。”谢应继续,说,“他会记得另一半的喜好,时刻关心对方,当另一半忍不住了就会问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宁眠还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场景,轻声:“我们的小孩会怎么说?”

“我们的小孩会很骄傲。”谢应轻笑一声,“他会说,因为在家的时候,我爸爸很爱我妈妈,他就对我妈妈很好,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对你这么好。”

宁眠低落下眼,嗯了一声。

她心里忽然酸胀的厉害。

其实,她是能感觉到的,在任何的关系之中,因为缺少良好的摹本,她不知道如何爱人,也不知道如何爱自己,她孤独又焦虑,她遇到了太多的困难,都想一个人努力去扛,可跟谢应在一起以后,她渐渐开始放松。

她总以为谢应是救赎,但并没有。

他不是救赎,他只是来爱她。

在过去,她置身黑暗,看不见光,也从未见到她的伤痕累累。

而如今,因为光亮的照射,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不想满身都是问题,于是,她才会这么努力,拯救自己,让细碎的裂痕变成闪耀的光。

“怎么了?”谢应用胳膊碰了下宁眠,觉得她心情不太对,低声问,“不喜欢这样?”

宁眠摇头:“没,没有不喜欢。”

“我们的小孩,你有想过长什么样吗?”谢应想了想,“你说,长得像你好一点儿,还是像我好一点儿?”

宁眠小声喃喃:“.......像你吧。”

谢应怔了下,印象里,父母总希望小孩更像自己一点儿。

“我不太好,要真的像我,太孤单了。”宁眠是真的这么想,在下一秒就回答了,她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小,“像你。他.......一定会很好的。”

谢应有点儿说不出话了。

六月初,明德一中提前放了假,当作给高三缓冲几天。

放假的前一天是毕业典礼,陆胜利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特意让班上的同学把座位调成了高三开学的样子,不再是分开坐,而是又有同桌的摆放方式。

云初又坐在了她后边,用手戳了戳她的背:“小眠,小眠。”

就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坐在她身后,用手戳了下她的背,笑眯眯地冲她弯眼睛,很亲切地喊了她的名字,两个人就这样变成了好朋友,没有任何征兆。

“一会儿毕业的发言稿你背下来了吗?”云初问,“你再涂个唇膏吧,我要在下边拍你呢,要拍好多好多,必须好看。”

一边的同学没忍住接话:“哎呀,云初,这话要是让应哥听到了,应哥会说什么?我女朋友什么时候就不好看了?”

宁眠脸腾一下红了。

“对了,谢应怎么还没来?”马上就要一块儿出去了,陆胜利还等着拍照,“一会儿陆老师还让我们组团拍照片呢,他不会睡过了吧?”

早上宁眠要早走到学校做准备,两个人没有一块儿来,宁眠从抽屉里掏出手机,想给谢应发个消息。

陆胜利已经进来了,他带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按道理早就该对这样分别的时候无感,但每次又颇为感伤,他拿着名单,卷成长条,敲了下黑板:“最后一天了,虽然没来齐人,我们还是照例点个道。”

高一入学,陆胜利是这样点到。

高二分班,陆胜利是这样点到。

高三进班,陆胜利也是这样点到。

每一次考试,每一次分班,陆胜利都是如此,日子好像就是在这样一天又一天的点到中流逝,在宁眠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下子到了头。

“宁眠。”陆胜利看了眼座位。

宁眠抬起头,嗯了一声:“到。”

陆胜利问:“你同桌呢?”

好像太久没听到同桌这个称呼,还没来得及开口,宁眠就看到了门口的谢应,忽然之间,宁眠有一种时光倒退的感觉,就像是谢应头一次迟到,他也是这样,漆黑的头发随手向后抓了个型,额头光洁,淡淡地垂眸,扫了过来。那时,她还和他水火不容,现在却已经相融。

“老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得有点儿晚。”谢应扬了下手,背着书包走进来,自然地坐在宁眠边上,“迟到了,我下次注意。”

陆胜利没有多说,让谢应回去。

这大概是班上最后一次见面,人也到的这么齐,陆胜利站在讲台上,接着点起了每个学生的名字,名单点完,陆胜利放到了一边,长叹口气:“带你们这么久,一直跟你们说时光飞逝,一眨眼三年就不见了,再一眨眼三十年可能就过去了。”

“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好的年纪,能哭,能笑,能玩,能闹。你的手机里能有无数的秘密,窗外的晚霞似乎永远是粉蓝色的,还有喜欢的人。”陆胜利还没有说,班里已经陷入一片哄闹,都在看向谢应和宁眠,“.......就在你的身边。”

谢应垂下手,在桌子下边儿勾住了宁眠的手指,两个人的指尖交缠,相互感受彼此上升的温度。

宁眠落着视线,吞了吞口水。

他们终于回到开始。

“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会想,如果再大一点儿就好了,想快点儿长大,早点儿去上大学。但是长大以后,你会发现事情只会越来越难,你能依靠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相反,你的责任却越来越重。付出和回报似乎永远不成正比。”陆胜利笑了下,继续,“但你们不要难过。”

“夏日的晚风,十七岁喜欢的人,都很动人,也一直都会在。”

陆胜利站在讲台上,鞠了一个躬:“老师会替你们守护好的。”

班上的大合照拍完,宁眠起身,跟同学们一块儿到礼堂,虽说谢应也占据过不少第一,但最后的统计结果还是宁眠,她手里拿着演讲稿,慢吞吞地跟在熙攘的人群中。

她坐在第一排,翻着手里的稿件,里边还夹杂了一份粉红色的信封。

然后,她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到了准备的时间点。

宁眠整理好裙摆,走上礼台中间,站在话筒之后。

台上的光源很强,宁眠摆放了下稿件,抬起头,愣了下,她看到了宁鸿德,他捧着一大把向日葵,站在礼堂的大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坐在座位上。

她想起那会儿在宁家的时候,宁鸿德回家,宁瞻紧抱着宁鸿德撒娇,他说宁眠的毕业典礼一定要去送花,当时宁鸿德似乎随口答应了一句他会去的,只是宁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段时间,她一句话都没有再跟宁鸿德说,也没有再跟宁鸿德讲,她早已经把他当时的话全部忘记。

她下定了心,觉得她很了解宁鸿德,觉得就算真的是她毕业,他也未必到场,他始终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可是,宁鸿德来了,还买了花。

宁眠强迫自己偏开视线。

接下来的发言也很顺利,宁眠中途失神,差点儿忘了词,幸好铺开过稿件,宁眠找到了提示点,连续地读了下来。

宁眠本来想下台去找一下宁鸿德,却发现在礼堂里怎么也看不到了对方的身影,手机震动一下,是宁鸿德的微信。

上次谈话以后,宁鸿德不是没有想过怎么样去弥补,也给宁眠打过两笔钱,只是宁眠都没有收过。

在这个时候,宁鸿德才开始翻找他们的聊天记录,他们每一次的对话似乎都集中在一个月的头几天,是宁眠出成绩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来给宁眠打一笔生活费。更多的时候,如果他忘记了,宁眠也从来没有主动问他要过一分钱。

宁鸿德才意识到他有多么自私,他说他是为了宁眠,但归根结底好像也一直是因为宁瞻的,这对于宁眠来说太不公平,但是他从未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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