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年后宴请多,谢澜亭谢澜桥姐妹俩十次有九次里都推了,谢澜音就变成了大忙人,母亲去哪儿她去哪儿,光是正月里就去了十来户官员家里做客,忙归忙,倒也认识了几个谈得来的闺秀。
进了二月,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杨柳新绿。
“娘,大姐的嫁衣快绣好了啊。”谢澜音脚步轻快地走进母亲的屋子,见榻上铺着一袭大红的嫁衣,眼睛一亮,立即凑到跟前摸。
一般嫁衣都是新娘子自己绣的,但谢澜亭不会针线,只能蒋氏这个当娘的代劳。
蒋氏也是心甘情愿,笑着打量昨日黄昏才绣好的嫁衣,点头道:“是啊,下午你大姐回来了,让她试试,应该没差的。”
谢澜音摸着精致柔滑的嫁衣,想象长姐穿上嫁衣的样子,忍不住替她高兴。薛九催的急,去年腊月里终于正式将亲事定了下来,正好长姐年纪也不小了,大婚的日子就选在了五月。年后一家人都替长姐忙活,只有长姐没事人似的,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蒋氏知道,摸摸小女儿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长女生来就闲不住,但京城规矩严,兵部文职武职都不可能授给一个女子,长女又不喜闷在后宅,丈夫就偷偷给她安排了些跑腿的差事,然后跟她说了,女儿与薛九大婚后会安排薛九外放,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薛九当了一地的守备,反而可以纵容妻子继续参与军队里的各种事宜。
之前那十几年,外人都说她没儿子,现在想想,长女跟儿子有什么区别?
恭房里传来晋北咿咿呀呀的声音,蒋氏连忙将嫁衣收了起来,迅速交给玉盏藏好,低声嘱咐小女儿:“今天还是你哄弟弟,我还得抓紧时间将盖头缝好,你看好他,别让他过来给我捣乱。”
儿子九个月了,走路不稳当,爬的飞快,还不喜欢跟乳母玩,若不是有小女儿帮忙哄着,蒋氏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绣嫁衣。
谢澜音笑着应了下来,一转身,就见乳母抱着刚刚方便完的弟弟走出来了,晋北瞧见姐姐,高兴地朝姐姐伸手,谢澜音熟练地接过弟弟,帮小家伙穿好外衣,再放进小木车,推着出门了。
走到院门口,碰巧遇见谢澜月姐妹俩,众人就去花园玩。
梅花已经有早开的了,姐妹几个去了那边。
到了地方,谢澜音牵着弟弟陪他练习走路,累了就让小家伙扶着学步小木车,有澜宝在旁边盯着,她与谢澜月坐在丫鬟们事先擦好的长椅上休息。澜宝懂事,走远一点就哄晋北绕过来,两个大姑娘一眼就能瞧见。
“澜宝天天帮你哄晋北,是不是得给我们工钱啊?”谢澜月瞅瞅妹妹红扑扑的小脸,打趣问道。
谢澜音笑着顶嘴,“晋北天天逗澜宝高兴,真要工钱,也是你给我们吧?”
“小气鬼!”谢澜月作势要弹她爆栗,扭头的时候却见那边小丫鬟领着一个华服少年走了过来,脸不禁一热,立即转了过去,假装在看弟弟妹妹。
谢澜音察觉到不对,疑惑地往后看,就见表哥唐展来了,一身白色圆领长袍,腰间系着一枚碧绿玉佩,行走时面带笑容,俊朗清雅。
“展表哥怎么来了?”谢澜音笑着站了起来,远远跟表哥打招呼。
“我娘说好几日没见到你们姐仨了,让我过来接你们,刚刚听舅母说澜音来了花园,我就过来这边找了。”唐展声音清朗,走到跟前,仿佛才瞧见谢澜月一般,笑着道:“原来四妹妹也在。”
谢澜月早在堂妹起身时就跟着站了起来,飞快看唐展一眼,微微红着脸道:“展表哥有事与澜音说,我先走了。”
说着扭头唤妹妹。
澜宝还没玩够,跟晋北一起慢悠悠走了过来,小声嘟囔道:“我要跟晋北玩,姐姐自己回去。”
谢澜月还想再劝劝妹妹,唐展抱起小表弟颠了颠,黑眸看着她道:“我与澜音就是随便聊聊,四妹妹如果不忙的话,留下来一起赏花吧,难得今日阳光这么好。”
少年目光似水,谢澜月攥攥手里的帕子,重新坐了下去。
唐展还是盯着她,难得见一面,他舍不得移开。
他越这样盯着,谢澜月就越不自在,忽的又站了起来,牵着妹妹道:“那你们先聊,我给澜宝摘几朵花去。”这回不给澜宝拒绝的机会,强拉着妹妹走了,澜宝也喜欢梅花,没有反对,只回头朝晋北晃了晃手。
谢澜音慢悠悠坐到了椅子上,见表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远走的谢澜月,她轻轻嗤了声,故意酸溜溜地道:“我还奇怪呢,之前都跟姑母说好了,等大姐出嫁了再过去住几日,怎么姑母这会儿又让表哥来接我,敢情是表哥找的借口啊。”
唐展有求于小表妹,根本没打算瞒她,抱着晋北坐到谢澜音旁边,低声夸道:“澜音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以后你到了我娘跟前,多说几句澜月好话?”
母亲仇视陈氏与她的三个孩子,唐展知道,若是二夫人所生的谢澜薇,他肯定不会喜欢,但他喜欢三房活泼俏皮的澜月,两年前就动心了,情不自禁。偷偷跟父亲提,父亲不反对,只让他哄好母亲,唐展便委婉地暗示过一次,却被母亲一口回绝。如今澜月都十六了,跟她母亲也不好再拖,他现在唯有寄希望于擅长哄长辈开心的小表妹了。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想要她帮忙,当然得跟她坦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