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簇拥的凉亭里,谢澜音头戴帷帽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望着亭外的西府海棠。
鹦哥站在旁边,看不清姑娘的神情,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蹲下去,小声问道:“姑娘,您跟袁公子究竟怎么了?他既然在京城,为何不去咱们府上提亲啊?”
姑娘这么好,那么喜欢袁公子,鹦哥想不明白那人为何要惹姑娘生气,不提亲却又纠缠。
“今日也好,以后他再出现也好,你都当没见过,也不许对任何人提。”
谢澜音转过头,低声嘱咐自己的丫鬟,开口时嘴唇仿佛还有些麻,昏暗里他每一次辗转都记忆犹新,再想到他并不诚心的与衡王萧逸几乎一样的道歉,谢澜音讽刺地嗤了声。
男人果然都会说甜言蜜语,词都一样。
“澜音!”
谢澜音抬头,见谢澜月终于来了,她无奈地笑,姑母反对,谢澜月与表哥竟还能这么亲密。
回侯府的路上,谢澜音好奇道:“若我姑母一直不肯答应,你要怎么做?”
谢澜月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对着窗户发会儿呆,认命道:“我娘这边还好说话,她疼我,我求求她就应了,只是,大姑母那里,连你帮忙她也不答应的话,我,我就听我爹娘安排了。”
每次她这样说唐展都生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不愿意看到唐展与大姑母闹僵,拿什么无赖法子逼大姑母答应,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大姑母勉强答应了,以后恐怕也不会看她顺眼。
“别着急,我替你们想想办法。”谢澜音拍拍她手,鼓励地道。她唐家这个表哥没有舅舅家的表哥们主意多,偏遇到了最固执倔强的母亲,想促成这门婚事,还真得费些心思。
翌日姐妹俩带晋北去花园里玩,偶遇二夫人与谢澜薇母女。
谢澜音就当没看见,继续扶着弟弟的手,一步步引着小家伙走路。
谢澜月见母女俩朝这边来了,她没法视而不见,起身招呼道:“二伯母,三姐姐,你们也来赏花啊。”
二夫人笑得十分和蔼,“是啊,这几天天气好,出来走走好透透气,特别是你三姐姐,整天在屋里忙着绣嫁妆,也不知道多过来陪陪你们,年底就嫁人了,你们姐妹几个这样朝夕相对的机会可不多了。”
谢澜月看了谢澜薇一眼,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家妹妹澜宝只是懒,不爱动脑筋儿,有时候反应就有些慢,现在大些了还好,小的时候她也觉得妹妹有点傻乎乎的,但谢澜月知道妹妹不傻,所以每次听到谢澜薇背地里喊妹妹呆瓜,她都恨不得打谢澜薇一顿。
说什么亲堂姐妹,可在她眼里,谢澜薇还真不如大伯父家的三个姐妹,大姐姐那么冷的人,有次碰到澜宝摔哭了,还抱起来哄了哄,哪像谢澜薇,当着长辈们的面乖巧大方,长辈们不在就现出了原形。
亲侄女不亲近她们,二夫人当然看得出来,在心里数落一番侄女不懂事,胳膊肘往外拐,大夫人转个身,竟然在旁边长椅上坐了下去。
见到陌生人,晋北不走了,扭头望椅子上的妇人。
男娃小脸白里透红,桃花眼水汪汪可爱,二夫人看着这个小侄子,心里却全是不甘。
论身份,谢家三个儿媳妇里她出身是最高的,知府家的千金,然而到头来,一个商家出身的大嫂成了侯府世子夫人,三弟有出息,三弟妹也得了诰命夫人的头衔,只有她,因为丈夫一事无成,她也什么都不是。
幸好,她有个给她长脸的女儿,与沈家攀上了亲,待将来太子登基,他们就是皇上的亲戚。
看看女儿花似的小脸,二夫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女儿才是一家里容貌最出众的姑娘,心中得意,她语重心长地对谢澜月道:“澜月,我记得上门给你提亲的人家不少啊,怎么现在你还没定下来?你别嫌我啰嗦,十四五岁乃姑娘出嫁的好时候,就说你大姐姐,凭她的容貌,完全可以嫁个世家子弟,结果耽误到十七八,让薛九捡了便宜,我都替她惋惜。”
谢澜音听不得长姐受辱,将弟弟抱到怀里,微微歪着脑袋望向二夫人,很是困惑地问道:“薛大哥才二十六岁,已经是五品官了,我大姐嫁给他二婶觉得可惜,那沈公子现在是几品官?肯定比薛大哥官职高吧,要不二婶怎么舍得把三姐姐许配给他呢?”
说话时一脸天真,仿佛真的不知道谢澜薇的未婚夫沈公子目前连举人都没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