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还记得那时候全班像看瘟神一样看着他,他很无力地辩解着,语气弱到自己都想抽自己两下。
兄弟你脑残啦?关灵恨铁不成钢的想,向他们解释清楚然后去上课啊!为什么全身都在害怕的发抖呢?为什么嘴都在抖,说不出一个字呢?不是应该霸气地说你们凭什么认为是小爷干的,然后潇洒地离去,临走时还扔下一张银行卡说密码贴在上面这些钱用来殿后……但现实是他僵硬的身体艰难的维持着站立,面前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活像那些恐怖片里的镜头。
警车嘀嘟嘀嘟的停在楼下,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红蓝的灯交加,织出一片灯红酒绿的城市。
学生们挤来挤去,警察拦起了黄色的警卫线。关灵的身体一阵发麻,他控制不住的一抖,然后慢慢看向混乱的人群。有人在看他,隔着人海,视线重合,他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人的时候转身拨开人群,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楼下。
那个人!他一直漠然地看着这里,从始至终,仿佛与他无关又和他相干,他单肩背着一个长条包,阴影中的脸只能看见一双金色冰凉的眼睛,修长的体型,帅到可以让女生尖叫的样貌,可是周围似乎更本没人看见他,他们的视线穿透了他。
关灵不停地跑着,冲进暴雨,一脚下去一个水坑,泥浆溅在他的白衬衫上。满耳朵都是雨声,马路上车子驶过时发出遥远的喇叭声。
他要离开!离开那种眼神,那种高傲的看着一个卑贱的东西毫不怜惜,充满嘲笑。他愤怒又恐惧,在雨中抖个不停,像个关了很久的神经病患者,忽然被放出来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该去哪。
最终还是被揪了回去,和一个心理专家一起待在一个临时整理出来的空教室里。
他喝着烫嘴的水,听着心理医生一遍遍说着放松放松,心说大爷我很冷静好么?只是身体不停使唤……
“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心理医生问。
关灵点了点头:“当时我去上厕所,那时候还在上课,所以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是走到他旁边时被绊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有人死了。然后我大喊大叫,就把一帮人吸引过来了……就是这样。”
十分钟后。
“怎么样?”一个女警问。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没有。但我敢肯定不是他。从尸体的伤口来看,杀他的是个职业杀手,要么就是经常杀人的。但这个男生很害怕,看见尸体就快休克了,绝不是那种能冷静地干掉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的样子。”
“是嘛,那会是谁呢?”女警若有所思的揉着下巴。
“我觉得放弃了才好。”心理医生给出忠告,“这个人的熟练程度是那种抹了脖子就走的,即使他留下来我们也找不到。如果他敢留在这里,只可能是他敢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继续完成什么任务。”
女警打了个哆嗦:“真是危险,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智扭曲成这样?”
心理医生耸了耸肩,和女警一起离开了。
楼梯口,一个人默默地站着,一直听着。黄金瞳燃烧着帝王般的火焰。关灵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个人穿着Testoni专门定制的皮鞋,用了一种叫做PiumaRapid的工艺,毫无疑问,这家伙豪的流油。
他看到那个人放下包,解开后拿出了一把暗金色的巴雷特,接着以一个半跪着的姿势待在楼层里。上课铃响了起来。
关灵明白了,虽然只能看到膝盖以下的运动,但还是能猜出来的。他还要杀一个人,那个人上课时会经过这个楼梯口,所以他在这里等着……上面是锁着的天台,没有人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狙击手。他为什么不到学校外面狙击里面呢?对了,是因为白天学校是完全封闭的,进来就别想出去。不过眼下的问题是怎么解救那个不知名的倒霉蛋……
他听到轻快地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是女生,而且不止一个。关灵飞快的回忆了一下,这层楼是高年级的,应该是高一。学姐们还在欢天喜地说着话,她们白皙的小腿在红黑的苏格兰中裙下露出,多褶裙摆翻飞,熟不知慢慢移动的黑色枪口对准了某只待宰的羔羊。
关灵终于推开门冲了出去,虽然根本没想好怎么办。
学姐们呆若木鸡,谁也没料到黑漆漆的空教室里忽然窜出了一个猥琐的家伙,个子中等,瘦瘦小小,但问题是……满脸猥琐的气息。如果不是因为他穿着英伦风的校服衬衫,她们早就手持牛津鞋给他头上来一下子。
她们缓过近来,窃窃私语的绕过了关灵,不时回头看,脸上就写着我就是在悄悄说你怎么滴。关灵迫于无奈,只好指着天台的楼层大喊:“有鬼啊!”
学姐们齐刷刷转头,一个人也没有。
“神经病!”
她们下完定义就去上课了,留下关灵一个人发呆。他的背后又起了鸡皮疙瘩,冥冥中那双黄金瞳冰冷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
他落魄的走向班级,路过音乐教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弹着钢琴,煞有介事的乱按一通,连对艺术毫无感觉的关灵都听得出来,可那货还在前仰后合,居然还摆着琴谱。胡乱的声音充斥着世界,他忽然听出了一丝麻木的情感,像是干枯的城市,靠着不明所以然的规则存活。分明是那双阴魂不散的眼睛深处渗透出来的感情。
关灵一把推开了门,一个穿着邋遢的衬衫的家伙立刻趴下,双手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