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恐惧之余,只剩下深深的疲惫,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
简卿慢吞吞的从地上坐起来,悄悄地将身上的浴巾裹好,虽然基本上遮挡不了什么,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她余光瞥一眼陆淮予,内院的光线昏暗,他的侧脸隐在阴影里,半明半昧,看不真切。
男人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宛若一只沉默而受伤的巨兽。
雪花落满他的发梢,像是一夜白了头。
简卿以为他是生气了,咬了咬唇,一手扯住胸前的浴巾边沿,一手去拉他的袖摆。
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陆淮予。”
声音软软糯糯,携着几分怯弱的讨好。
从温泉出来以后的暖意渐渐散去,外面还下着大雪,落在她圆润单薄的肩头,小姑娘不自觉的轻轻颤抖。
陆淮予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情绪,有些迟缓的,脱下身上的黑色羽织,披在她的身上。
羽织布料质感厚重,还携带着男人的体温,挡去了阵阵寒意。
“能站起来吗?”他伸出手扶她。
身上的力气慢慢在恢复,简卿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低下头去看,室外的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伸手去摸,摸到一股湿热。
应该是刚才晕倒的时候摔破了皮。
陆淮予也发现她膝盖的异常,眉心微不可见地皱起。
好在走回去的距离不远,简卿咬着牙,靠在他身上,一瘸一拐地蹦回了屋子。
陆淮予拿起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嘱咐道:“我去车里拿急救箱,你别乱动。”
简卿靠在沙发里,伸着受伤的那条腿,架在茶几上,闷闷应了一声‘好’。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玄关处响起轻轻的关门声。
她抱着软乎乎的靠枕,将自己的脸埋进去,耳根处红得滴血。
——这叫什么事儿啊。
酒店停车场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算近,然而没等多久,陆淮予很快就回来了。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比傍晚时分更大,满目皆是如絮的雪,什么也看不清,陆淮予浑身都已经湿透,拎着银色金属的急救箱。
干净修长的手,骨节分明,被冻得通红。
他的气息微喘,黑发随意散落至额前,被风雪吹得散乱,衣服也不再整齐。
好像还是头一次看他这样狼狈。
简卿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
尤其是当他蹲在她腿边,低着头,用清水和棉签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好像是在生气。
简卿张了张嘴,轻声地说:“对不起啊,麻烦你了。”
好像她总是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总是在折腾他。
明明他的一切该是干干净净,有条不紊的,却被她惹得狼狈不堪。
陆淮予拧碘酒瓶盖子的动作一顿,然后缓缓抬起头直视她。
“简卿。”他喊着她的名字,“你一点也不麻烦。”
“我只是很担心你,所以没有控制好我的情绪,这是我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很有磁性,直白地袒露他的想法,不避讳他的担心和弱点。
说完他用棉签蘸了碘酒,“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简卿的眼睫微颤,盯着男人的手看,他攥着棉签,轻柔地在她伤口处轻点。
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
其实一点也不痛。
她抿了抿唇,脑门子突然一热,伸手去扯他的袖摆。
半晌,鼓起全部的勇气去问。
“你刚刚——”
“是不是亲我了?”
“......”
陆淮予掀起眼皮,凝着她。
小姑娘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子,粉嫩的唇瓣上还沾着润泽的水渍,浑身上下大片的雪白,晃目刺眼。
精致立体的锁骨凹出一处浅浅的窝,似能斟酒,乌黑的发丝别在耳后,勾成月牙似的弯,在细白的脖颈上轻轻掠过。
谁也没她那么妩媚撩人。
他轻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淡淡,“刚才的不算亲。”
“......”
简卿对上他的眼眸,漆黑深邃,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沉,看不明里面的情绪。
她闷闷‘哦’了一声,人工呼吸的确算不上亲。
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失落,缓缓松开了揪住他袖摆的手。
只是没等撤离,陆淮予一把扣住她手腕,掌心滚烫,力道强劲。
不及反应,另一只手就攀上她的后脑,男人倾身压了下来,将她整个人罩住。
简卿睁大眼睛,陆淮予那一张好看的脸已经离得极近,睫似鸦羽,轻轻在她的脸上轻扫。
扑面而来的薄荷香占据她的感官。
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她的唇角轻点,柔软而温热,停留了许久。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直到耳畔传来低哑徐徐的声音,含着砂砾似的。
“这样才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