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醒过来的时候,山洞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想到山洞里的储备粮已经快没有了,紫苏就猜到陈庆肯定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出去摘果子了,心里又好气又感动,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说才能让陈庆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可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以前她一直是一个人,哪怕和其他人一起去给野生动物看病,也很少有人会这样照顾她,哪怕她是个女人。曾经有一次,她发烧烧的人事不省,除了一个老先生看她是在可怜,时不时给她灌点水,根本没有人来搭理她。在野外,他们这种临时组成的队伍永远不会有深刻的友情,不背后捅刀子抢功劳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这样损己利人的举动了。
紫苏躺在地上,觉得很幸福。可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陈庆都没有回来。紫苏这才开始急了。小心地撑起身,便看到她身边放着陈庆一直不离手的那把枪,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时间也顾不上肩上的伤口和身体的不适,连忙带着枪,出去找陈庆。
紫苏还记得,之前和陈庆聊天的时候,陈庆就有说起过他们两个倒是胃口不减,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这么会吃,把山洞外十几米的果子和野菜都给摘光了。想到这点,紫苏便直接跳过了山洞口十几米的这片范围。
紫苏在外多年,对辨认足迹和追踪还算有点心得,很快就找到了陈庆最新留下的足迹。沿着足迹走,紫苏才发现陈庆何止是已经把山洞口十几米内的东西摘光了,怕是把二十米以内的所有他认识的能吃的东西都给摘光了吧。强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紫苏继续往外走,大概又走了十几米的距离,才终于发现足迹停止了。
这里离开山洞口已经三十多米了,紫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还是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场。原本紫苏以为陈庆是陷入了什么陷阱或者因为太过疲劳而晕过去了等等意外而没有回去,但是看现场的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先不说撒了一地的野菜,光是周围杂乱的脚步和细细闻来还残留着的味道,就能猜到,陈庆应该是被那些东西抓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紫苏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担心陈庆现在已经遭到了毒手。可是想到刘有生的描述,紫苏又勉强打起了信心,拼命劝说自己说不定现在陈庆只是被抓走了,然后被关在什么地方,或者再差一点就是和刘有生一样,总还是由生还的机会的。
可是以紫苏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无法独立找到陈庆,并救出陈庆,说不定还会自投罗网,更糟糕的是成为陈庆的拖累。但是时间紧迫,事态紧急,紫苏即不能冒险又不能拖延。
如果要求救,紫苏又无法联系到外界。这片森林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了。假设刘有生那天被抓住了,那么刘有生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来了几个人,哪些人,所以他不可能告诉那些东西他们的队友的信息,而且刘有生根本就不是会出卖队友的人。那么,只有他们的队友都被抓住了,那些东西才有可能那么清楚他们的特征和举止动作。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东西一直跟着他们,学会了他们的动作再模仿他们,可是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拖了这么久才出现。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对他们不利。紫苏突然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这片森林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够进的来的,就算她想要求助,也得找得到人才行。但是如果能从里面给外面发出信号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紫苏是在火车站跟上陈庆几人的,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向阿花借的,自己身上除了一个钱包一个手机就什么都没带,而且手机早就已经没电了。陈庆的背包也早就丢了,不然倒是能找到移动电池给手机充一下电。但是就算手机满电,恐怕也不能联系外界。这片森林的磁场是紊乱而怪异的。他们从进入这片森林之后,就再也没有确认过方向了。手上戴着的指南针也早就失灵。
而这里的树木的茂密程度又非常高,不管是采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吸引到外界的主意。更更何况,这片森林是被“隐身”的。
但是干坐着也不是办法,紫苏决定先试一试。
而陈庆被打晕之后,就被那些东西扛着回到了刘有生曾经呆过的那个洞穴。
尽管身体已经极度疲劳,可是陈庆却没有昏迷太久就苏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陈庆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被抓了。因为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人看守或者其他一些不适合“人质苏醒”的情况,陈庆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结果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小小的嗤笑声,陈庆心里一惊,但是也立刻明白自己已经苏醒的事实被人发现了,也就不再故意装睡,戒备的看向传出嗤笑声的地方。因为之前这个洋鬼子发出了嗤笑声,陈庆便下意识地认为这人是敌非友,而且脑海中开始猜测这人和他们之前遭遇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联系,那些东西会不会就是被这个人所指使。
脑海中的想法瞬息万变,但是也只不过是睁开眼睛的一会儿工夫。陈庆先看到了粗糙天然的石壁,然后就看到了面前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东西绑着的一个人影。
只一眼,陈庆就能确定眼前这个是人,普通的正常的人。但是,他也能非常肯定地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哪怕这个人脸上带着“我和你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热情和熟稔——因为这是一个黄毛绿眼的洋鬼子。陈庆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倒是碰到过几个洋鬼子,但是都是蓝眼睛或者灰色眼睛,从来没见过这种绿眼睛的。
大概是陈庆眼里的戒备和猜忌太过明显,那个洋鬼子立刻发生抗议:“喂喂喂,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好吗?”
陈庆却不相信。虽然这个人是被绑着的,勉强能够拉低一些他的危险程度。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是那些东西的把戏或者是内部争斗的牺牲品呢?他陈庆虽然学不会掩饰情绪,没多少城府心机,但是却也知道什么叫做举一反三。之前的“队友”事件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受害者,那么能在这里出事的,基本上都是从洛子峰东壁上来的。那么他们不应该没发现这人的踪迹,而且这人明明一副洋鬼子的长相,汉语倒是说得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天朝人还要顺溜,可信程度又降低了点。
那人也不管陈庆相不相信,就开始和陈庆搭起话来:“我叫詹姆斯?萨顿。但是我是有个很好听的中文名字叫做李华,你可以叫我李华,当然你也可以叫做詹姆斯。我特别喜欢天朝文化。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就从课本里看到了对天朝的介绍,从那以后,我就深深的爱上了天朝。因此,我就要求父母把我送到天朝,至今已经有二十年啦。怎么样,我看起来是不是就像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们小区的菜市场大妈都说我和天朝人没有差别呢!”
陈庆看着对面喋喋不休的大男人一阵无语。不管是你那五大三粗的身材,特别纯正的西方面孔,还是天朝人学不来的“我爱所有人”的热情,都在你脑门上贴了两个字“老外”好吗,兄弟。那个菜市场大妈是不是多收你钱了,才会昧着良心说那句话啊。而且特别好听的中文名字就是李华吗,陈庆只觉得现在简直是无力吐槽了,就连“呵呵”都不能表达他内心的情感。
因为陈庆明显的不想搭理,詹姆斯觉得自己颇受打击,但是特别抗冷脸的国际友人还是不死心的努力吸引陈庆的注意力:“喂喂,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叫你吧,你好歹也要自己介绍一下啊。你叫什么名字?”
“韩梅梅。”陈庆无聊的掀了一下眼皮,随便的说道。有这么聒噪的“人质”陪着,陈庆突然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又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之前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压着完全麻了,现在慢慢缓过来了,倒是明显的感觉到绑着他的东西比这个国际友人的东西来的简单多了,就是在手腕上缠了几圈,脚上似乎也有。但是解开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陈庆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詹姆斯瞪大眼睛:“韩梅梅,这不是一个女生的名字吗?”
陈庆张了张嘴,决定还是不和他解释了,免得被这个来到天朝二十年、无比热爱天朝、却发现自己连天朝最经典的小学生英语对话的主人公都不知道的国际友人纠缠死。
“是啊。”陈庆瞎扯道,“我小时候生的瘦小,有经常生病,我爹娘担心养不活我,就给我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
被这种奇妙的“风俗”所震惊的国际友人立刻发出了惊异的感叹:“哦!这真是太神奇了!我觉得你现在非常健康,这个真是太厉害了!梅梅,你的父母真是太厉害了!”
被称呼为“梅梅”的陈庆真心觉得自己在作茧自缚,这种对话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吗?
翻了个白眼,陈庆问詹姆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詹姆斯顿时感叹一声,那张大男人脸上的深邃立体的五官戏剧性的挤到了一起:“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这绝对是一件你完全不能够想象的事情!简直就是amazing!因为就连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你知道吗,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