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傅恩奇凭着敏锐的目光与矫健的身手,小心地扶着母亲来到回家的巷口。
那时他目光一瞥,发觉自家的平房中居然亮着灯。
傅恩奇第一个念头是有人等在家里,他之所以没有想到遭贼,那是因为棚户区几乎能和贫民窟划上等号,一来没有值钱东西,二来,要是贼偷东西敢开灯,那他的本质就是强盗。
会是谁呢?
傅恩奇担心的是国外的对手找上门了。这可不得了,双方少不了激战,这一带的民众都穷,伤了谁死了谁,都是作孽。
傅恩奇念及至此,试探地问:“妈,家里来客人了?您等外面,我先进去瞅瞅。”
“唉呀。”母亲伸出右手拍自己大腿:“小奇啊,你今天回来就发生那么多事,我把一件大事给忘了。”
“啥事?”
母亲笑了笑,神色在远处橙黄色路灯的照耀下无比模糊,老人家感慨地说起了一件往事。
“九年前,我和你爸从车站回来,路上捡了一个孩子。”
傅恩奇听到这里,立时想起早上的时候,母亲被龙爷打压欺凌,她曾说:老头子躺在医院,天天要钱,可家里没有钱,还养着一个孩子。
想必这孩子一直养到了现在。
只听母亲道:“这姑娘命苦,身上也没有缺陷,但从小被遗弃,估摸着他爹娘重男轻女,给送到孤儿院了,那天晚上我们把你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家人才能团聚……”母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结果碰到一个六岁的女娃娃,她睡在公交车站的座椅下面。”
傅恩奇听到这里微微一惊:“妈,我记着那晚上零下好几度!”
“可不是么。”母亲慨然万分:“亏得你爸眼尖,发现这苦命的娃,不然那天晚上就冻死了。我们带她回家,寻思着这么水灵的姑娘跑丢了,她家里人一定担心,后来才知道她是从孤儿院里偷跑的。”
傅恩奇闻听至此点点头,九年前,别说铁营市,即便是首都,孤儿院的各项管理都有欠缺。
“小姑娘那天晚上就病了,发烧高到四十度,现在想起来我都心疼。等她病好了,我和你爸一合计,反正身边没孩子家里怪冷清,就把她养在身边。取个名字叫小雅。”
“这么一算,小雅都有十五了。”傅恩奇咧嘴一笑:“我打小就想有个妹妹,这就齐活了。”
母亲笑道:“小雅这孩子你没见过,模样那叫一个俊!”
“是吗?”傅恩奇呵呵一笑,并没放心上。
母亲又道:“难得的是小雅心善,我高血压住院后就是小雅在照顾我,为此耽误她不少学习时间。后来你爸爸病倒,我说什么也不要她帮忙,结果她好几次偷跑到医院,妙茹说看到过她三次,有两次在你爸的病床前抹眼泪。”
傅恩奇听到这里,着实期待与小雅这个妹妹见面。
母亲继续道:“小雅成绩非常优秀,年年拿奖学金,帮家里减轻很大负担。她就一个不好,脾气倔强。不过随我。”说完,她老人家得意地笑出了声。
母子俩说说笑笑就推开了院门。只听“吱呀”一声,屋里的小雅听到动静就蹦蹦跳跳地迎了出来。
鹅蛋脸,乌黑的大眼睛,面容稚嫩,神态活泼充满朝气。
面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给傅恩奇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时的小雅没防备有外人在,明媚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仅害羞和尴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好像遇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万分熟悉却无论如何忆不起。
母亲迎上前去握住小女儿的手,拍了拍,轻声道:“快叫哥。”
“哥?”小雅疑惑地咬住下嘴唇,突然间想到什么,睁大好看的眼眸,二话不说跑回屋里。
“这孩子……害羞?”母亲望了眼儿子,哭笑不得地进了屋。
傅恩奇望着小雅略显清瘦的后影,暗暗点头:小雅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如果生在富贵人家可不得了。
进到屋里,傅恩奇发现昏黄的白炽灯最多就四十瓦,比路灯亮不了多少,桌上摊着一堆作业,最醒目的是一本皱巴巴的英文课本,恐怕有上百次的翻阅。
“用功呢?”傅恩奇挠挠了鼻尖,只希望小雅别拿自己当坏人。
“哥?”小雅从傅恩奇曾经的房间里快步而出,红着脸蛋,轻声道:“傅恩奇哥哥?”
“咋了?”傅恩奇凝望着小雅异常清纯的大眼睛。微微一笑。
小雅逃开了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她的双手起先背在身后,这时拿出一本相框,递给傅恩奇的时候,垂下扎着马尾辫的脑袋:“上面的男孩是你么?”她顿了顿,补充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