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覆盖在屋顶的草席,还有潮湿的泥土,全部都被取了下来。
好一派忙碌景象。
嬴胡亥领着众人本就是微服出巡,故而未曾引起什么主意。
“这般忙碌,持续一两天就可以恢复了。”
随行的,还有户部尚书内史腾。
他指着前方说道:“靠前的地方,上边是撒上大粪的,所以我们还是改道吧。”
嬴胡亥当然不会为难自己,更况且车队里边还有两个大都督。
顺着西门出来以后,这边就有些惨绝人寰了。
对这一片废墟哭喊的人,到处都是。
朝廷架起粥厂来,开始施粥。
因为很多人一生的心血,都在咸阳城外的这些房屋里边。
一朝战乱,让十数万富裕的人,一夜变成穷光蛋。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一声不响的从这些人身边骑着马走过。
蒙蕙和仁贵妃坐在马车里边,掀开车帘子,想着外边看着。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坐在废墟前头放声痛哭, 蒙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从衣袖中一抹,一把碎银子丢到了老妇人腿上。
老妇人低头一看,揉了下泪眼,看到是银子,便急忙向着走过的车队磕头:
“好人啊!好人啊!”
内史腾看着皇帝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的脸,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
“对于这些灾民,朝廷是怎么安置的?”
嬴胡亥随口问道。
内史腾低声道:“原计划是出动奴隶,把这些房屋重新修好的,可是现在奴隶都死光了。
诺大的关中,找不出一万奴隶来。
北边草原上的匈奴人和东胡人,都已经分别设置了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府,实在是没地方抓奴隶了。
所以,眼下的事情,只能往下拖着。”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狗皇帝好做,好皇帝不好做的道理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
粥厂边上有一个端着大陶碗,大口大口喝稀粥的孩子。
那孩子大眼黑白分明,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脏兮兮的,可是看得出来这个小儿衣服的料子是丝织品。
能穿得起这个的,也是富贵人家。
只是现在却这般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家让战火烧毁了。
远处一群大人围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以后的路子,人人脸上都是愁眉不展。
一抬头,嬴胡亥看着眼前规模不小的粥厂,不知道心中想了些什么,随即翻身下马。
这里边的负责分发稀粥的小吏看有人来了,便急忙说道:
“诸位爷,施粥的时间还没到,要是家中有人饿极了,倒是有早上剩下来的冷粥。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小的给你们热一热。”
嬴胡亥拱手笑道:“有劳小哥了,我家就是在城外做生意的,现在出城来,唉,什么都没了。”
小吏含笑道:“这位爷不要气馁,皇帝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再说了,我们都是皇帝的子民,皇帝怎么可能让我们流离失所。
住在路天底下?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嬴胡亥指着远处那些哭喊的人:“话是这样说,可那些人?”
“唉,都是毕生心血在里边,谁能不心痛呢 ?”
小吏摇头叹息道:“可是啊,咋们有皇帝领着,难道还怕过不上好日子?
依照我看,过不了三五日,皇帝就会帮我们重建房舍了。”
内史腾没好气道:“你一个小吏,你懂什么?说的好像你很懂皇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