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子是她自个的,他便是再如何震怒,也无济于补。
元欢将委屈一股脑都说出来了,便也就平静下来,她乖乖地将下巴磕在他的手掌心里,任他托着,又伸出小半截舌尖,上边被咬破了皮,渗出点点血丝来。
她的表情甚是无辜,可怜兮兮的脸颊两侧还挂着两条未干的泪痕,只是那嫣红的舌尖,对男人来讲,到底是非同一般的诱惑。
偏偏这人还不自知,凑到他跟前吐气如兰,又纯真又妩媚,勾人心魄,“我知道我从前有些事做得不对,日后定不会了,你也别再冷着我了,可好?”
严褚听完,再正经不过的神情也变了一层意味,他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想着原来在她心里,竟是他冷了她?
鹿元欢这人当真是没有丝毫道理可讲,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不由分说的就将他缠死了去。
但不得不说,她这轻轻巧巧的两三句,竟真的叫他生出苦尽甘来之感。
严褚拉过她一只小手把玩,眸子低垂,意味不明地问了句:“说这话,可想好了?”
你既然今时今日说了这话,做了这事,也承诺了会记在心里,便是日后想起了从前的事,也再不能说忘就忘,说弃就弃。
元欢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又亲亲热热地环了他劲瘦腰身,沉在那雅静清淡的竹香里头,许是怕他没瞧见自个点头的动作,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恰似冰雪消融,枯树又发新芽,严褚眉间寒意退却,他又本生了极好的相貌,此刻摇身一变,便极像京都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严褚蓦地从喉咙里低笑几声,伸手抚了抚怀中毛绒绒的小脑袋,声音温和缱绻,噙着七八分宽纵,“听你的。”
他虽统御天下,但在有些方面,一直都在听她的。
留下程双的性命讨她欢心,光明正大养在宫里,请最好的启蒙先生,甚至任由她出了宫生活。
多少次太后不满,群臣参谏,她冷清清的一句话,他便信了,事情伊始查都无需查,自替她出了头。
轻纱帐暖,元盛轻手轻脚进来的时候,正正瞧见了这一幕,他心底感叹了一句不易后,又笑着开口,道:“皇上,公主,晚膳备好了,可要传来?”
严褚低眸,替她理了理褶皱的衣裳,眼也不抬地吩咐:“另备些清淡的粥与羹汤一同呈上。”
元欢登时有些不满,她自然知道那清淡的菜是给谁准备的。
自从伤了头,太医便再三叮嘱,忌辛辣生冷的吃食,重盐的也不可沾碰,这样一来二去的,元欢瞧着喜欢想吃的,多半都没有机会下筷。
严褚深谙恩威并济之道,对朝臣如此,对失了忆的元欢也一视同仁,还不等她抗议出声,便又漫不经心地加了句:“再吩咐小厨房做一碟栗子糕备着。”
等会哄着喝药时用得上。
元欢猜不到他的用意,眼神亮了亮。
从前鹿元欢并不重口腹之欲,现在越是不能吃的,倒越馋得不行,这几日下来,清茶和桃夏压根看不住她,唯有严褚板着脸冷声呵斥几句才管用。
但一旦没把控住力道,说得稍稍重些,她便要望着他,二话不说,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纵横沙场无往不利的成武帝也是无奈。
因着方才那一席话,两人也算是达成了共识,一顿晚膳用得无比的和谐,就在饭后漱口的时候,元盛突然覆在严褚的耳边,小声禀报:“皇上,罗首辅来了。”
严褚微愣,旋即哑然失笑。
先前听小姑娘说了几句哄人的好话,他竟将自己传了罗笙进宫这事忘在了脑后,也着实稀罕,算是头一遭。
色令智昏,女色果然碰不得。
罗笙任两朝首辅,活脱脱的老狐狸,面上温润儒雅,实际圆滑世故,他这回召他入宫,自然是有事要问。
关于罗府的那个庶子,也关于镇国将军府。
元欢才喝下半碗药,这会急忙捻了一颗蜜饯进嘴含着,那表情鲜活得可爱,他瞧着,冷硬的神情和缓不少,摆了摆手,开口道:“去传进来吧。”
罗笙星夜入宫,自然也有所猜测,只是往日帝王都会在御书房中接见论事,这次元盛却将他请进了建章宫正殿。
郑重行过礼后,他不卑不亢地起身,抬眸,冷不丁就触见了那张美得出离的脸庞。
罗笙呼吸冷不丁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