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虎崽亦学着他们的模样,竖起耳朵进入警惕状态。
却是一头巨大的白鹿悠然踏入众人视线中。它体态优雅健硕,一对犄角生得极好,呈对称状立在头顶上,好似两枝生错了地方的树桠。
“呀,那不是……阿香姊姊?”
怯生生的嗓音随即变得明亮,一只梳着双髻垂髫的脑袋从树后头探出来,正撞上披香探究的视线。
“童儿?”披香一眼认出他来,登时就露出欣喜之色:“童儿,真是童儿!”
那立在水边的大白鹿也不逃跑,而是乖乖等着童儿走近,任由童儿抚摸它的脖颈。披香翻下马来,抱着虎崽快步迎上去。见了披香,童儿一张小脸笑开了花:“这两日师尊就一直念叨着,说阿香姊姊今儿个定会回来,果不其然,您真的回来了!”
“师尊怎会知道我今日回来?”披香好奇道。
“他老人家闲来无事,就学着那些个方士什么的摆弄算筹,时不时地给自己卜上一卦。三天前我就看他老人家起了一卦,乱七八糟摆满了一个院子,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算完。”童儿拍拍白鹿的脖子,双眼晶晶亮:“那时他老人家就说姊姊你要回来了,今日一早又让我到山里头来等你。哎呀呀,可真是神了,果真把您给等来了!”
披香悻悻然:“师尊可算得活脱脱一个老顽童,干什么不好,偏学那些骗人的玩意……”
“哪是骗人?您这不就回来了嘛。”童儿笑嘻嘻望着她,又瞧见她怀里的小虎崽,黄黑相见的醒目条纹,童儿登时吓了一跳:“……这、这是虎?”
见了陌生人,虎崽咪呜一声埋下头去,使劲往披香怀里钻。披香安抚似的摸摸它的背脊,温言道:“是虎,可撑死了也就一个来月大,倒是比刚捡着它的时候重了不少。”
“哦……”童儿勉强点点头,忽而又瞪大了眼:“捡的?”
“对,这事说来话长。”披香捏捏虎崽的耳朵,惹来小家伙不满地低鸣。许是听见虎崽的叫声,白鹿耳朵一动,看了看童儿,转身哒哒哒跑走了。
这时沉水止霜也牵了马慢慢走过来,童儿一见,又现出笑容:“连沉水哥哥和止霜哥哥也回来了,真好!”
“当然好,有师尊一句话,香妞儿还能丢下我兄弟俩不管?”沉水打趣地冲披香眨眨眼。
披香装作没瞧见那揶揄的眼色,只笑道:“得了,这就走吧,就剩两三里路了,师尊还等着要见咱们呢。”
*****
“元舒,少音可有说过何时返回抚琴宫么?”
暖玉堂内,本在埋头看书的姬玉赋突然发问,叫守在旁侧的元舒吓了一跳。
“二宫主?”点着脸颊想了想,元舒摇头:“宫主,这事您得问三宫主,她和二宫主最是亲近,应当有听二宫主说过才是。”
“哦,我知晓了。”姬玉赋合上手里的书册,阖目展颜,仰靠在软椅上养神。
说是养神,可那一寸寸蹙起的眉心,似乎并非意味着宁定。
“元舒,你到宫中也快有一年了罢?”姬玉赋又问。
“弟子是去年春天入宫的,算起来刚满一年。”元舒恭恭敬敬地答道。
姬玉赋闭着眼点点头。
忽又启口:“还记得去年暑月里的某日,我令你顾守玄机殿一事吗?”
“是,弟子记得。”当然记得,那是姬玉赋初次派给他的任务,也就意味着正式认可了这个弟子入门。能从一开始就进入内宫修行,在抚琴宫一众弟子看来,可算得极大的殊荣了。
姬玉赋幽幽掀开眼帘,浓密长睫难掩眼底晦暗,还有些元舒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今年暑月,仍是那一日。”姬玉赋沉声说到,“你仍旧要替我顾守玄机殿。”
元舒抱拳一揖:“是,弟子记住了。”
这一揖之后,小弟子似乎又想起什么来:“……宫主,您莫不是要下山?”
姬玉赋轻扬一侧唇角:“哦?何以见得?”
“元舒记得去年的那个时候,您……似乎换了一身白衣,还扣着顶白纱凉帽。”
在抚琴宫中,自是无须遮掩面容,而那带着纱巾的凉帽当是用以障面。因此看来,宫主必是要离开抚琴宫,下山或是去做其他什么事。
“呵。”姬玉赋笑意再深一分,“观察入微。”
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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