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七月初十左右,在下听说钟公子在定葵的雍江边,曾救起一名不明身份的落水少女……那名少女,如今身在何处?”
闻言,钟恨芳淡淡一哂,抬眼见姬玉赋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倒无丝毫惊讶。
“不明身份的落水少女……喔,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来着。”老爷子拢起袖摆,同时示意候在旁侧的童儿上前斟茶,“怎么,那位姑娘和姬公子有所关联?”
童儿扬睫瞥一眼自家老爷,忽然明白过来,老爷子定是有心捉弄姬玉赋。
“不,这只是猜测。”姬玉赋的长指抚过茶碗,黑瞳略微敛下,“凑巧的是,我的一名徒儿,在同一时间里失足落入了雍江。”
“哦,有这等事?”钟恨芳挑眉,“莫非这位落水的姑娘,正是令徒?”
姬玉赋张了张嘴,本想说是,可话到嘴边竟又咽了回去。
——钟恨芳这头老狐狸,恰到好处地将话题控制在一个微妙的点上,并且还显得游刃有余。表面上,他似乎承认当初的确救过一名落水女子,却绝口不提那姑娘的身份。
“姬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钟恨芳拈须微笑。
姬玉赋深吸一口气,眉心终于起了一丝皱褶:“……令徒披香夫人,是否就是那名为你所救的落水女子?”
这才是他此番前来缭香谷,最急于要确认的事。
钟恨芳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也不急着答话。他直视对坐的姬玉赋,看他如何在这般焦灼于纠结的状况下,维持他一贯的泰然自若。
姬玉赋不负他所望,叹了口气,眉宇间一片阴霾沉郁。
“阿香是与不是那个人,对姬公子而言,很重要吗?”钟恨芳侧首,重新捧起茶碗。
思索片刻,姬玉赋点头:“……很重要。”
“好得很啊。我倒看不出,你这个丝毫不懂得情与爱的家伙,也会有在意一个女人的时候。”钟恨芳似笑非笑道,“且容老夫多嘴问一句——对你而言很重要的那个人,是阿香,还是落水的姑娘?”
姬玉赋眼中一怔。
“你自己已经得出了答案,姬公子。”钟恨芳揭开碗盖,轻呷一口茶水。
姬玉赋抿唇蹙眉,不言。
“姬公子,老夫还是那句话。”钟恨芳目不斜视地盯着碗中茶汤,“不是所有被老夫救起的人,老夫都会收来做徒弟。”
姬玉赋深深吐纳一番,颔首:“我明白了。”
童儿的视线在自家老爷与客人间来回逡巡。莫名的,她竟有些可怜起姬玉赋来。
静默半晌,姬玉赋撑着桌沿起身:“叨扰两日,在下也该走了。”说着,他冲钟恨芳和童儿分别一揖,面上又现出迟疑之色:“只是……”
钟恨芳笑了:“姬公子但说无妨。”
姬玉赋仍是一记低叹:“……若日后披香夫人回到谷中,还望钟公子和童儿姑娘切莫告诉她,我曾来过这里的事。”
“这个嘛,倒是无所谓了。”钟恨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童儿却觉着惋惜,不由问:“为何呢?为何不能告诉阿香姊姊?”
姬玉赋眨眨眼,遂弯唇苦笑。他抱起两条胳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