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烟感受到了滔天猛浪,紧抓着他的手,龙袍的缎面再好,也是透着冰凉。
星烟是当真被逼到无路可退,才情急之下去抓了他的衣襟,石青色的龙袍衣襟处镶了金边,被星烟突然一抓,嬴绍防不胜防,金丝边衣襟被她攥在了手里,露出了里头暗红色衣衫,一条疤痕如蚯蚓,星烟只看到了个头,不知尽头在哪。
星烟全身散了劲,转过头,眼里蒙了一层水雾,也不知道是被他颠出来的,还是被那道隐约的疤痕堵了心。
梦魇时放血最有效。
他曾经亲口告诉她的。
嬴绍没动,看着她。
眼眸深处的凌乱不过一瞬,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寡淡。
嬴绍停下躺在了外侧,伸手一拉,被褥将星烟裹的严严实实。
星烟没问他,嬴绍也没解释。
但也没责怪她。
突然的沉寂,陌生的让人叹息。
星烟有一段时间很害怕安静。
星烟因胆怯,曾不敢开口同他说话,嬴绍某日拿着一张纸,写了几行数字,对她说,“你数到两万。”
星烟不明。
“每日数一个数,到了两万孤许就不在了。”
星烟惶恐,吓得不轻。
他说的一本正经,“你再不愿同孤说话,就没机会了。”
星烟愣住,半晌胆怯地问他,“太,太子想让臣女说什么?”
“什么都好,孤不喜清净。”
星烟闭上眼睛,往里缩了缩,靠近嬴绍,那面上的丝绸缎面初时冰凉,被她一温,也渐渐暖和了不少。
“皇上。”星烟轻轻叫了她一声。
嬴绍侧目的瞬间,星烟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身侧,只留了一头青丝在外。
半晌,星烟感受到了头上的手掌,在她青丝上来回的磨蹭。
“睡会儿。”
“嗯。”星烟的声音擦的他的衣袍间发出,带了些慵懒。
从前她是他寂寞时的玩伴。
如今,她是他的女人,更应该好好待他。
第二日一早等到星烟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星烟不知他是什么走的,问素娥,素娥说半夜皇上就回了前殿。
星烟并没有意外,也没失落。
她知道他有梦魇之症。
星烟收拾好,去往太后的福寿宫请安之前,对素娥说,待会儿她还过来,昨夜那壶茶浪费了,今儿她再煮。
素娥很欢喜。
星烟出来,杏枝已经从芳华殿赶来,在门口等着她,知道她今日要去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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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周贵妃让人在外等了一夜,等来的消息是星烟又住在了后殿,一夜都没回芳华殿。
一早起来周贵妃的心情就不好。
明明她占了所有的优势,可偏偏勾人这一点,她比不过那狐狸精半分。
没她那张脸美,也学不来她的媚态。
周贵妃的性子并非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但这回她又不得不生生的把这口气憋回去。爹爹说的没错,如今夺了六宫掌权才是真。
“娘娘,今日在太后跟前,可莫要再乱说。”晴姑姑临走前在她跟前嘱咐。
周贵妃没吭声,明着她不为难她,暗里昨夜她就使了劲。
除了魏贵妃,各个贵人的屋里,她都派人去了一趟,只要涨了眼睛的就知道如何站队。
一个侯府的庶女,就算是一时得宠,又拿什么来守。
周贵妃起的早,到了太后那,也就只有魏贵妃一人先到,其他贵人即便是起的早,也不敢赶在周贵妃的前面。
周贵妃今日的心思不在魏贵妃身上,干脆将头转了个方向,看都懒得看。
星烟过来时,周贵妃已经坐在椅子上,星烟一出现,周贵妃的一双眼睛便冷飕飕地扫在她面上,恨意刺骨。
星烟依旧是含着微笑,仿佛她昨日与周贵妃从未见过。
“听说昨儿庚淑妃又歇在了后殿,当真是受宠的很,在坐的妹妹们要是有庚淑妃一般的福气,也好,有的怕是连面儿都没见着吧。”
周贵妃趁着太后还没到,终究是没有忍住,又挑事。
星烟但笑不语。
众人垂下头,目光与往日不同,明显对星烟有了戒备。
星烟甚至还看到了以往未有的妒意。
星烟不准备搭话。
她回答的谦虚了,众人以为她矫情虚假,她若大气,将皇上推给众人,她自己又做不到。
她本就是为了争宠而来,得宠正是她想要的,她并不觉得有何见不得人。
魏贵妃替她出了头,“听说昨儿周贵妃也去替皇上送汤了?”
韦贵妃半天不出声,一出声就能将周贵妃掐死。
周贵妃想起昨儿那事,脸色瞬间青白相间。
“这可怪不得庚淑妃,周贵妃下回送汤得早点,说不定也能得了皇上的宠幸。”魏贵妃今儿话比平时多了些,不给周贵妃喘息的机会。
以往周贵妃说什么,魏贵妃从未搭理,今日主动出手,实属难得。
周贵妃咬着牙想说去的再早又有何用,还是那贱人后来者居上,话到临头看到魏贵妃的讥诮,才回神,她是在故意讽刺她。
周贵妃气地又想发作,晴姑姑及时叫了她一声,“娘娘。”
这边的火气刚压下来,太后便出来了。
太后说请安,也不过就是走走过场,打个照面,各宫里的娘娘来太后跟前,太后过过眼也就散了场,太后做事一向公允,每人各询问了几句,后面赏的礼都是一样的。
人手赏了一盒碧螺春。
说是到了晚春,这盒子尝了过后,就得等到来年春季才有的喝。
这话一般人听了也没什么,可回去的路上,周贵妃却奇怪,太后怎会送她茶叶,她那宫里多的喝不完,上回还是太后亲自赏的。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周贵妃问晴姑姑。
晴姑姑沉思了一会,抬头看着周贵妃,“娘娘,太后这怕是在有意提醒,她寿辰快到了,春季一过,眼看着就要立夏了。”
周贵妃一愣,“去年本宫准备的寿礼从不含糊。”
“怕不是寿礼的问题,是这寿辰该何人来办。”晴姑姑一语戳破,周贵妃更是震惊。
六宫无后,去年的寿辰都是太后自个儿宫里的人置办的,今年这是想交权了?周贵妃心头跳了跳,谁有资格办,那谁就是六宫之主了。
“你赶紧去找福寿宫的人打听打听。”周贵妃说完,又嘱咐晴姑姑,“盯着芳华殿那狐狸精,还有凤阳殿的那位,这事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星烟出来同杏枝有说有笑。
可路上遇到了几位贵人之后,杏枝就笑不出来了,宫里的贵人,往日碰了面,还能过来同娘娘寒暄几句。如今见了娘娘,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路都绕开了走。
杏枝生气,“八成又是那周贵妃搞出来的幺蛾子。”
星烟不介意。
进了宫本就是竞争关系,她不需要与谁攀附交好,等到她爬到高处的那一日,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会因妒忌而恨她。
早晚都避免不了。
她依旧认为,能让她攀附的只有皇上,皇上能将哥哥派去河北,就说明她这些日子攀附的结果,很有效。
星烟回了芳华殿,换洗了一身衣裳,收拾妥当之后,又去往太武殿,去替皇上煮茶,再替哥哥好生感谢他。
一路畅通无阻。
星烟想大抵也是太武殿的人熟悉了自个儿,如今人一到,都不需要通报,直接放了她进去。